杨晔拿了银票,客气谢过,他没料到李橙这小子居然是这么安排的,也难怪有方才那么一番话,倒是也不枉两人在县学里做了那么些时日的难兄难弟。
他心情很是不错。
出了宝丰钱庄,杨成笑道:竟没成想那李公子如此大方,得亏你在县城里交了些朋友,办事儿不知方便了多少。
昔日只知道李橙家世不错,却不知竟是做钱庄生意的。银子钱票日日在手里打转,也难怪这人出手总是大方,还养着些一般公子都没有的嗜好:若是早些晓得,也不用费工夫打听钱庄了。
那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你瞧着怎么谢李公子。
大哥不必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李橙为人不拘,到时候我去县学里给他带点福禧斋的糕点,再者铺子出新的糕点先送去给些给他就是了。
杨成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做。
银子拿到手后,一品香的事情也能算是落下了,但是杨晔却还闲不了,这朝得重整一品香开业,把那边的招牌换成福禧斋的,糕点也得赛选着用,能精进的都得精进,趁着这次吃下一品香,他决定再推出一款新的糕点,把气氛再吵的热一些,往后生意也更好做。
现下虽然有不少商户都得了福禧斋买下一品香的风声,可到底大众食客不知道,只晓得一品香关门了,他们还得手脚快些,不然等着以后食客们都下意识的觉着一品香倒闭不开门了,那可丢了老字号的优势。
阿喜见杨晔回了铺子,道:先前温秀才来过,送、送了一篮子咸鸭蛋来便走了。
他可是来找我有事?
倒、倒是不像有事,像来县城买东西,顺道过来。
杨晔点点头,这个月朝廷给廪生发放了银子还有米粮,他都有一两银子,温寒还要多上一点,趁着放假的日子来县城里置办些东西倒也正常,也亏他有心了,之前在学堂的时候见他用咸鸭蛋下饭,他夸赞了句好吃,没成想就放在心上还特地送了一篮子来。
阿喜去屋里拿杨晔前两天换下的衣服来洗,顺道就引着他去瞧了瞧,鸭蛋个个饱满,都是清洗干净了的,瞧着很是讨喜:晚上煮点也好。
杨晔见阿喜抱着衣服,要去自己接过来:我自己洗便是了,一天也没有看你闲下些什么时辰。
阿喜却抱着衣服不撒手:洗衣做饭,原、原本就是我该做的。
水太凉了,左右现下我也无事,你去做饭我来洗吧。杨晔饮食起居都被阿喜照料着,好些日子都没动过手做这些杂事了,想来让年纪不大的阿喜做这么多,他心里总觉着歉疚,伸手要去拿衣服,阿喜却不高兴了,两人僵持之间一张纸竟从衣服里滑了出来。
阿喜迟疑的看了一眼,蹲下身去捡起:这、这是什么?
杨晔眉心一紧,想起是几日前课堂上随意写下的诗词,顿觉有些尴尬:没什么,不过是学堂里抄写的诗句罢了。
他欲要拿回,谁料阿喜使性子把叠好的纸藏到了背后:有、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
杨晔无奈笑:没什么不能看的。
只是有些像第一次写情书还没递出去,先被心上人撞见了一样,难免有些不好开口。
两人相处已久,阿喜极少看见杨晔发急,自是对纸业里的内容产生好奇,可又不敢真的忤逆杨晔的意思,见他真是应允了才慢慢把纸打开。
里头仅两行字: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他日日督促杨晔读书写字,一眼便识得是他的字迹,长眉微不可查的动了动:阿晔这是写、写给谁的。
杨晔摸了摸阿喜的头,略微意外:你可知这两行诗词是何意?
难、难道阿晔觉着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就可光明正大放在衣袖里,转而送给会诗词的小姐吗?
怎么会,我是写给你的。
阿喜却不依:阿晔既然早觉我、我不明白这诗词的意思,又怎么写给我。
杨晔哑口无言,一个头两个大,这小哥儿闹腾起来也是让人难以招架,他连忙哄道:我只是在读诗词的时候想到我们家的阿喜,想着我们的日子平和顺遂,觉着这诗词很应景,一时兴起便写下来了,没想那么多来惹你不高兴。
阿喜心情好了些,他把诗稿重新叠上,小声道:阿晔可是觉得我、我太不懂事了。
杨晔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没有的事,小朋友懂事不懂事我都是喜欢的。
阿喜埋在他脖子上,没有再说话,心下却还是不得不多想一些,到底是读书人,眼界宽了以后总想着能和自己匹敌的,读书人好风雅,县城里会琴棋书画的小姐多的是,想必学堂里别人谈起,杨晔多少也是会为之动容一些。
他现在这样子,实在是没有让杨晔拿的出手的地方,如此想来,到底是有些灰心的。
夜里,家里煮了一锅粥就温寒送来的咸蛋吃,蛋壳儿撬开,蛋白的味道咸淡适中,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最可口的还属内里金黄流油的咸蛋黄,又松又沙,就是小指头那么点蛋晕在嘴里,浓香的味道便充斥着整个口腔。
咸蛋的好坏,往往就是看蛋黄了,没那门子手艺,还真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原是瞧见温寒隔三差五带着一枚咸蛋,日子过于清寒,但吃咸蛋时却是十分的享受,今日仔细一尝,倒还真是值得享受。
杨晔一连吃了两枚咸蛋喝了三碗粥才歇气,饱足之间他忽的灵光一闪,正不知道给铺子上什么新的糕点好,如今吃着这咸蛋黄这般可口,何不出个蛋黄酥?
念头一出,他便觉得十分合适,于是把一品香的后续事情权全交给杨成去做,自己则为这新糕点的事情跑。
回到县学时,温寒听闻杨家人很喜欢母亲做的咸蛋非常高兴,他母亲就会这门手艺,若是能得到别人的赞赏,定然也会很欣慰。
杨晔道:我想和温兄谈一笔生意。
和我谈生意?温寒有些好笑,他们温家清贫,还真是不知道有什么生意能和杨晔谈的。
是,福禧斋准备新出糕点,我尝着令堂的咸鸭蛋做的实在是好,看能否从你那儿定期拿货来做糕点。
有生意可做当然好,温寒却还是疑惑:这咸鸭蛋和糕点根本搭不上边,如何能够做糕点?
福禧斋是做糕点的,自有法子让咸鸭蛋变成糕点,就问温兄是否愿意与我合作。杨晔循循善诱道:若是温兄愿意,我可用十五文钱十枚咸鸭蛋的价格收购。
温家有养鸭,原是将这些鸭养大了拿去卖,好给温寒攒点读书的钱用,十多只鸭子还是很能下蛋的,只可惜鸭蛋不如鸡蛋好卖,卖不出去的鸭蛋多数都让温母收集起来做成了咸鸭蛋,因为他要在县城里读书,午饭都是在县城里食用,这些年家里好的东西没有,只有变换着带咸鸭蛋或者是普通鸭蛋来吃。
温母咸鸭蛋做的久了,倒是颇有一番自己的心得,咸鸭蛋便越做越好。
现下若是能把咸鸭蛋卖给杨晔,不仅可以缓解家里的困境,母亲能找到事情做一定会很乐意,只是温寒有些不相信咸鸭蛋能做成糕点转换价值,他只怕杨晔是为了照拂他们家,拐着弯儿帮忙。
温兄若是怕令堂过于劳累,可让其少做一些,我一次性少拿点咸鸭蛋便是了,如此好的手艺,若不让更多人尝到,岂不是暴殄天物,再者乡试赶考,总得备下些盘缠钱,温兄难不成还信不过我?
温寒连忙道:杨兄言重了,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只是怕让杨兄破费。
杨晔了然了温寒的意思,笑道:如何是破费,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温兄且去和令堂商量,到时候新的糕点做成,第一个让你试试,瞧瞧我是否有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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