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乘騏看看她,從她手裡拿過那一縷結髮,拇指輕輕撫弄著那光滑的青絲,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好糾結,他動搖了,他越來越相信白幼清所說的話了。她每字每句每一個表情都像是發自內心的感受,還有這些屬於他們的回憶,他不信都是當初她強迫他做的,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威脅得了他?
他想信她,可他又怕她是如趙若初說的那樣,是個城府深的女人,到時候自己萬一喜歡上她那可就棘手了。他怕自己付出了真心卻發現一切都是她的騙局,感情之事他不願輕易冒險,可是……唉,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吧。
白幼清從他手裡收回結髮放回枕頭下,淡淡說道:「你看不也是不記得了嗎?」
「總會記得的。」百里乘騏言道,似在安慰她。
白幼清勾勾嘴角,無聲輕嘆,「但願吧,時間不早了,起床吧。」
「嗯。」百里乘騏答應著,掀開被子起身下床。
「娘親,我餓了,我們先去吃飯了,你和父王快一點。」百里煦南和百里錦夏笨笨地爬下床,牽著手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白幼清吐口氣,下床拿起衣架上百里乘騏的衣服走到他身邊,默不作聲地欲為他更衣。
百里乘騏看看她,配合地揚起胳膊讓她服侍。
白幼清把外衣輕輕穿到他身上,來到他面前伸出蔥指為他綁好衣結,又拿過絲綢腰帶環住他的腰準備系住。
她這個姿勢如同在他懷裡與他相擁,近在咫尺的絕美面龐寫滿了認真,身上有種淡淡的幽香隱約襲來,讓百里乘騏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穿好衣服,白幼清用潔白的玉指撫順他系好的腰帶,柔聲喃喃,「之前每天或早或晚都由我為你更衣系帶,你說你特別喜歡這種感覺,這感覺平淡而又幸福,每當這個時候你都會覺得你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百里乘騏聽出她語氣中的傷感,不知該如何應答,半響後只道:「嗯。」
整理好他的衣衫白幼清從袖中掏出一把梳子,笑問道:「你看這梳子,丑不醜?」
百里乘騏看去,只見那梳子做工極其粗糙,都沒集市地攤上的好看,這般難看的梳子怎麼會出現在他的王府?
「丑。」他實話實說,一臉嫌棄的表情。
「噗……」白幼清一下笑出聲來,樂著調侃,「是啊,太醜了,不過它卻是我千金都換不來的寶貝。因為啊,這是我夫送給我的新婚禮物,他說結髮夫妻,以梳為禮。買來的他嫌沒誠意,所以一個錦衣玉食的皇子就干起了木匠的活兒,他親手為我雕刻了這把梳子。他笨得呦,梳子刻得這麼丑還把手弄得傷痕累累,把我心疼的,他……」她正說著突然哽咽,喉嚨硬得說不出話。
「你……」百里乘騏低頭看著她,眉頭輕輕皺起。
「沒事。」白幼清穩了下自己的情緒,拉住他的手走到梳妝檯前,坐到凳子上提出請求,「乘騏,你可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樣為我梳一次頭?用這把你送給我的梳子。」
「好。」百里乘騏答應,從她手裡接過梳子,站到她背後溫柔整理她的頭髮。她的頭髮又黑又亮,像一塊上好的絲綢,摸起來順順滑滑的手感極好。
「我會輕點,若是不小心弄疼了你記得吱聲。」他細心叮囑,拿起梳子輕柔地梳理著她及腰的長髮。她長發雖長卻一點都沒打結,每梳一下都能一梳到底,絲毫不費力。
白幼清靜靜看著面前的鏡子,鏡子裡的場景是埋在她內心深處的記憶,是她這三年來沉痛卻又美好的夢境,有多久……他沒這麼給自己梳過頭了?
安靜的空氣中飄著一種淡淡的幸福,白幼清輕聲言語,聲音柔得像是怕破壞了這難得的甜蜜。
「你總說我是個笨丫頭,現在我承認了,我真的很笨。當初相戀後你寵我入骨,幾乎為我代勞所有的事情,以至於你離開後我笨到幾乎生活不能自理。發也不會梳了,眉也不會畫了,連稍微複雜點的衣服我有時候都能穿錯。唉,真不知和你這一場愛戀究竟是福是禍?」
百里乘騏靜靜聽著,她語氣中淡淡的憂傷和無奈讓他忍不住為之心疼。
滿頭青絲皆已梳順,他想了想,分出一縷頭髮繞在手上,變魔術般地輕輕一翻,挽出了一個絕美的髮髻。
他似是很滿意地笑笑,彎腰取出妝盒裡的一支碧玉簪,輕輕插到那髮髻上固定。
白幼清默默注視著銅鏡里的他,眼睛悄悄泛了紅,垂雲髻,他竟還記得這個髮髻。
往日他給她挽得最多的髮髻就是垂雲髻,他說這個髮髻特別適合她的臉型,能把她襯托得更加好看。
鼻子越來越酸,她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淚水的重量,兩行清淚順著她美玉般的臉頰慢慢滑落。
身後之人從銅鏡中看到了這幅美人落淚的景色,也沒說什麼安慰的話,伸出拇指輕柔拭去她流落到腮邊的水滴。
她的皮膚極其細膩柔滑,觸起來像是一塊上好的羊脂軟玉,只是那水痕卻冰冷得刺骨。
白幼清伸手擦擦眼淚,強顏歡笑,「我沒事,對了你等會兒用過飯會進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