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凝微微垂著頭,狀似興味十足的欣賞著手中的茶盞,實則思緒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前世便是這般光景……
她喜歡扶桑花,他便刻意作了這首《扶桑賦》引起自己的注意。
世人皆知二皇子鳳君擷極通文墨,曾經有人用了八個字來形容他的文采斐然,謂之曰,「君擷之詩,丰神炯絕。」
比起其他兩位皇子在朝中的建樹,他只能在舞文弄墨方面略勝一籌。
正是因此,才從未有人忌憚過他。
再加上他後來著了魔般非要迎娶楚千凝,世人便更加相信他無心皇位,甘願庸庸碌碌的過完這一生。
他曾說,「吾平生所願,不過暮春時節攜三五好友,看落花滿階、品名酒佳肴,暢意時揮毫潑墨,抒滿腔豪情。」
後來,他便不再這樣說了。
彼時楚千凝已經嫁他為妃,他便換了一番說辭。
他說,「凝兒,我為今所願,便是與你一起去看煙雨江南,觀塞外烽煙……」
那些話曾經有多麼動聽,而今回想起來便有多麼刺心。
握著茶盞的手猛地收緊,楚千凝的眸中透著深切的恨。
指尖已經漸漸泛白,指腹也充血脹紅,可她卻渾然不覺,依舊如入定般坐在那,整個人都變的極為深沉壓抑。
「你與二皇子殿下相識嗎?」忽然,容錦仙的聲音涼涼響起。
聞言,楚千凝心下一驚,面上卻不露分毫。
她抬頭望向容錦仙,眸光平靜,唇邊噙著盈盈笑意,似是融進了微微春風,「表姐說什麼?我怎麼會與二殿下相識呢?」
「我見他方才似是看了你兩眼。」
「若是往這邊瞧,保不齊是在看表姐你,卻與凝兒無關。」
「是嗎……」
容錦仙不咸不淡的應了一句,也不知有沒有相信楚千凝的說辭。
姐妹二人均不再多言,安靜的聽著周圍那些姑娘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著對面亭子裡的世家公子,興致缺缺。
不想偶然間聽到一個名字,楚千凝不禁一愣。
黎阡陌!
他也來了大皇子府?
思及此,楚千凝輕拂繡帕的手微微頓住。
上一世的賞花宴,她並不記得有黎阡陌此人,是他沒去還是她沒有注意到?
說來也奇怪,今生這人的存在感似乎強了些……
正在閃神間,忽然有大皇子府的婢女行至旁邊,俯身恭敬道,「楚小姐,我家側妃請您前去敘話。」
那丫鬟深深低著頭,叫人看不到她的長相。
「蔣側妃?」
「是。」
「煩請前面帶路。」楚千凝盈盈一笑,不疑有他,起身便隨著那婢女離開了宴席。
見狀,容錦仙身邊的盈袖留了個心眼兒,等到前來打招呼的世家小姐離開後,她便低聲對容錦仙說道,「小姐,表小姐離席了。」
「去了哪兒?」容錦仙心下覺得奇怪。
「奴婢也不知,只是隱約聽到了『側妃』兩個字,想來是被蔣側妃喚去了。」
「嗯。」
點了點頭,容錦仙冷著臉沒再多說什麼,似是並不打算理會楚千凝的死活,可身為丫鬟的盈袖卻知道,她家小姐素來不是那般心腸冷硬之人。
果不其然——
她方才這般想著,便見容錦仙忽然起身往外走,口中還振振有詞道,「坐的時間太久了,隨我出去略散一散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