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凝走出營地之後,雖是一路朝著檀溪湖而去,但遠遠看到潭湖時,她卻並未貿然現身。
站在一棵老樹後,她的眼眸映著遠方的山色,幽暗莫名。
見狀,冷畫猶豫著喚她,「小姐……您……」
「你眼力如何?」楚千凝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比之霄逝和師兄他們差些,但較之普通人略勝一籌。」
「瞧瞧附近可有何人?」
「是。」
話音方落,冷畫便一躍而起,眨眼之間便躥到了樹杈間。
舉目遠眺,但見湖面如鏡,靜得連一絲漣漪都沒有,夜空明月時隱時現,烏雲層層攏過,像壓在人心頭的重石。
冷畫定睛細瞧,隱約間看到不遠處似有人影晃動。
飛身下樹,她的動作輕如落葉,「小姐,不遠處似是有一人。」
說著,她伸手指給楚千凝看,「您瞧,就在那。」
順著冷畫指的方向看去,楚千凝果然看到一人,距離尚遠,她無法看清對方樣貌,只能從身影判斷是個男子。
她猜……
那人應當是鳳君擷。
「小姐,奴婢瞧著那人不似大小姐……」冷畫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的確不是她。」
方才來時,她便已心知是計。
容錦仙雖性子清冷孤傲,但並非懦弱無能之輩,怎會只是得知景佑帝對她有意便欲圖尋死!
她心下生疑,便刻意試探盈心一番,對方果然露了馬腳。
臨行前她說,欲找容錦晴出面幫襯,結果盈心想也未想便回道,她可以去給容錦晴傳話,讓自己和冷畫先行前來。
若盈心並無異心,怎會如此應承!
要知道,容錦仙與容錦晴不睦已久,倘或前者出了何事,後者敲鑼打鼓引人圍觀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相助。
倘或盈心忠心護主,便該提醒自己打消這個念頭。
除非——
她早已被人收買。
思及此,楚千凝眸色愈涼,似是臘月里的風雪,令人打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盈心假借容錦仙的名義深夜引她來此,無論自己在此遇到何種麻煩,都會將這筆帳算到對方頭上,之後再伺機報復。
若她所料不錯,容錦仙那邊必然也遭遇了和自己同樣的情況。
此計一旦得手,自己和容錦仙必成死敵。
如此萬全之策,單憑容錦晴那個腦子絕對想不出來。
更何況——
盈心自幼服侍容錦仙,主僕二人自有情分在,能夠讓她毫不猶豫就叛變的人,除了容敬不做他想。
一想到那個人,楚千凝的臉色便愈發難看。
「霄逝。」她低聲喚道。
「屬下在。」
「你依我所言行事,切記不容有失。」將心中的打算一一說與霄逝,楚千凝像是沒有看到他越來越驚詫的目光。
「小姐……」霄逝面露糾結。
「怎麼?」楚千凝挑眉,「你不敢?」
聞言,霄逝果斷搖頭,「並非屬下膽小怕事,只是驚嘆於您的膽量而已。」
她不過是個閨閣女子,可所言所行之事怎敢這般大膽!
誰知楚千凝聽他所言卻淡淡回道,「我若怯懦無為,豈非說明你家主子看人有失,錯把魚目當明珠?」
「那是、那是……」霄逝討好的附和,甜甜一笑。
話音未落,人已不見蹤影。
不想他前腳離開,後腳輕羅便到了,「小姐。」
「你怎麼來了?!」意外於輕羅的出現,楚千凝和冷畫面露訝然。
「是覃姑娘見盈心面色有異,她擔心您遇到什麼麻煩,是以奴婢便趕緊跟上來瞧瞧。」
「我這邊無妨,你速回營帳去接應霄逝,他會告訴你怎麼做。」再耽誤些時候的話,怕是霄逝那邊就要行動了。
「奴婢這就回去,小姐自己小心。」
說完,輕羅匆忙轉身離開。
「冷畫,你去另外一邊瞧瞧,看可有表姐的蹤跡。」既然自己被引至此處,想來容錦仙必在另外一端,如此才可避免她們碰面的可能性。
「留您一人在此?!」冷畫一臉不贊同的搖頭,「那太危險了,不行、不行。」
「若無把握我自然不會冒險,你不必擔心,速速去尋找表姐,我只在此安心等候你便是。」
「那……」
見冷畫還欲再言,楚千凝趕緊推了她一把,「你再耽擱下去我才危險呢。」
「是、是、是,奴婢這就走。」
「小心些。」
待冷畫離開之後,楚千凝轉頭看向湖邊,但見鳳君擷的身影若隱若現。
盈心深夜引她來此,若非謀害她性命,便是要毀她名節。
前者會壞了鳳君擷的計劃,是以便只能是後者。
既知對方目的,她自然有所提防。
眼下……
便只看容錦仙那邊是何情況了。
*
烏雲遮月,夜風驟起。
舉頭看了一眼暗沉的天色,楚千凝暗道這天氣怕是要下雨了。
正擔心會不會有驚雷驟響,便見冷畫飛身而回。
「可找到人了嗎?」楚千凝語氣焦急,快步迎上前去。
搖了搖頭,冷畫眉頭緊皺,「奴婢將山林那邊轉了個遍,並未發現大小姐的身影,就連盈袖也沒看到。」
「只怕凶多吉少……」
旁得倒也罷了,只恐是被容敬獻給了鳳池。
若果然如此,便已無計可施。
「奴婢回來的時候剛好碰到了輕羅,她說陛下不在帳中,似是由楊公公引著夜賞流螢去了。」
「夜賞流螢……」
楚千凝斂眸沉思,不想冷畫忽然拉住她的手扯向一邊,「小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