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的聽著黎阡晩的話,楚千凝一臉錯愕。
她方才是在打趣自己嗎?
未等她細想,便見黎延滄板著臉瞪了黎阡晩一眼,語氣倒沒什麼斥責之意,「不得無禮。」
「嘻嘻……」眯眼一笑,黎阡晩終於回了自己的座位。
楚千凝詫異的看著她,總覺得她和方才不大一樣。
是在刻意偽裝,降低自己的戒心嗎?
可剛剛那般針鋒相對,她此刻便是再如何示好,自己也難以輕易相信,黎阡晩難道想不到這點嗎?
還是說……
自己看起來很容易被糊弄?
對於黎阡陌怪異的行為百思不得其解,楚千凝便留神觀察了一下他們每一個人。
老侯爺依舊是那般嚴厲模樣,端坐在那便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黎阡舜旁若無人的玩弄著懷裡的那隻貓,仿佛周圍的人都不存在一般,蒼白的手一下下的給貓順毛,可楚千凝總覺得他下一瞬就要將手掐在貓的脖子上。
最後——
便是從始至終一言未發的侯爺夫人,穆氏。
從他們進門開始,她就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似乎連眼神都沒有分給他們一個,只是安靜的坐在那,給人的感覺倒是與黎阡舜有些像。
不過,她比他的存在感要弱很多。
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楚千凝的心中疑竇叢生。
方才自己分明打壓了黎阡晩,可穆氏卻能沉得住氣一句話都不說,要麼就是她心機深沉懂得隱忍蟄伏,要麼就是她軟弱無能,不敢開口。
但是後面這個可能,楚千凝覺得微乎其微。
倘或真的是個任人揉搓捏圓的軟骨頭,又怎麼可能穩坐侯爺夫人的位置,還平安生下了一雙兒女!
近年來,侯府後院的女子越來越少,雖說是侯爺被黎阡陌和黎阡舜鬧騰的無心女色,可這當中究竟有無穆氏的推波助瀾,誰又知道呢……
一頓飯,吃得食不下咽,直到回了清風苑,楚千凝方才卸下滿心防備。
見狀,黎阡陌有些欲言又止的望著她。
到了嘴邊的話轉了轉,終究沒有說出口。
「黎阡陌,你的親娘……是何人……」她只知道現如今的侯爺夫人乃是續弦,卻不知先夫人姓甚名誰,又是哪家閨秀。
大抵是沒想到她會忽然問起此事,黎阡陌略微一怔,而後方才回道,「我娘親的閨名,喚作殷素衣。」
「素衣朱襮,從子於沃?」
「正是此意。」他點頭,繼續說,「娘親是西秦人,當年父親奉旨駐守邊境,攻城廝殺時因不熟悉那兒的地理,險些喪命,是娘親意外救了他。」
「竟還有這樣的故事……」
想到什麼,她又追問道,「那她的牌位在哪兒?」
「……在父親房中。」
聞言,楚千凝目露失望。
她原還想著,若是被供奉在祠堂或是哪一處,她還能前去祭拜一番以盡孝道,不想竟在侯爺房中。
如此說來,他心裡還記掛著先夫人?
那為何不好生護著黎阡陌,還讓旁人隨意加害於他呢?!
楚千凝心裡正為自家夫君抱不平,可轉念一想,卻忽然覺得不大對勁兒。
狐疑的看向正在把玩自家雙手的某人,她抽回手正色道,「我有幾個問題問你,你須得老實回答我,不得欺瞞。」
「凝兒問題真多……」黎阡陌無奈的彎唇。
「侯爺可知道你眼睛並無大礙嗎?」
「知道。」
「你為何要裝瞎?是為了迷惑黎阡舜?」她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可心中的疑團卻絲毫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黎阡陌深知楚千凝的機敏,即便眼下一時被迷瘴所困,他日也必會看破。
只是如今……
他還不敢告訴她所有的事。
並非是信不過她,而是有些事不想她去承受。
知道的少一些,未必是什麼壞事。
恐她再繼續追問,黎阡陌忽然傾身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一親芳澤後,他方才安撫道,「這些事情日後再同你細說。」
見他無意多談,楚千凝便也不再追問。
她心中也有無法說與他知道的秘密,是以不會要求他事事坦言。
剛剛會有此一問,也不過是想對這府里的人多一層了解,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因為,她已不想他獨自一人面對那些波譎雲詭。
忽然伸手環住他的脖子,黎阡陌倒是被她抱得一愣,「怎麼了?」
「無事……」她搖了搖頭,輕言道,「此後經年,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他微怔,清潤的眸漸漸蓄上一層笑意,「嗯。」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
暮靄時分,楚千凝本以為該去主院給穆氏請安,卻不想那邊先派來了人,言說世子爺的身子比較要緊,今後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只好生照顧黎阡陌便是。
不止如此,穆氏還讓人送來了兩本她親手抄的佛經,不知是何意。
楚千凝本以為黎阡陌會讓她直接丟了,哪知他掃了兩眼竟說,「擱著吧。」
「……嗯。」
將那兩本佛經放到了書案上,她思量著穆氏此舉的目的。
免了她早晚去請安,是避免起正面衝突嗎?
還是說——
想要先不著痕跡的探探自己的底?
見楚千凝又在胡思亂想,黎阡陌不禁無奈的搖頭失笑。既開心她如此在意關心他,又心疼她事事謹慎,處處小心。
伸手圈住她的腰,他將人困在他的雙腿間不得動彈。
他坐在榻上,扳過她的臉正色道,「凝兒,這府中之事皆不需要你操心,你只安心做你想做的,其他的交給我。」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