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畫,攔下她們。」
「是。」
戲還未唱完呢,若是孟廣文他們這會兒便趕了過來,那還有什麼趣兒!
她得看著這蠢女人將禍事兒闖盡,然後再著人通知那父子倆過來收拾爛攤子。
到了那個時候,才真是熱鬧呢……
「世子妃,孟夫人是續弦?」輕羅低聲問道。
她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更加不懂,對方為何因著一句詩如此動怒。
續弦就續弦唄,有什麼可氣的!
「你尚未出閣,自然無法得知嫁了人的女子如何艱辛,特別是如孟夫人這般給人做續弦的,前有賢妻對比,後有姨娘虎視眈眈,時不時便被人拿來比較,再不就是被人嘲笑,久而久之,此事便成了她心裡的一根刺,如鯁在喉。」
「可奴婢瞧著孟姨娘的言行舉止不似她這般兇悍無禮啊……」儼然一個母夜叉!
「孟家的老夫人素來不喜孟夫人,是以孟姨娘自幼不是在她身邊長大的。」若果然隨了她這位娘親,倒是還好對付一些。
「原來如此……」
「她自己生不出兒子,便也不許那府里的姨娘生兒子出來,若非孟紹慳是先夫人所生,只怕孟家就要絕後了。」
「噗嗤……」輕羅一時忍不住笑了出來,「叫他們狗咬狗,咱們倒還省事兒了。」
「的確如此。」
今日之後,孟府必然元氣大傷。
先是得罪了鳳君薦,後又得罪了鳳君擷,她倒要看看容敬要如何幫他們圓!
旁的事情倒也罷了,只是事關他的母妃,那是他的逆鱗,任何都不得輕易碰觸,今日孟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對那戲文中的女子指手畫腳、評頭論足,即便只是一場戲,他也必不會善罷甘休。
乃至於——
他明知是有人刻意利用這一點,仍然難以壓制心底的怒氣。
從前她尚不知這些,後來有一次有人曾以此事羞辱他,人前他雖笑的雲淡風輕,似是半點不受影響,可事後卻發了好大的脾氣,那一刻他眼中的沉鬱,楚千凝如今想起來仍然覺得心驚。
既然要給他找不自在,那就須得往他的痛腳上踩才行。
如此……
方才算回報一二。
這主僕倆在這邊看熱鬧的時候,那邊孟夫人已經讓身邊的幾名婢女小廝砸了戲台,而她本人仍在破口大罵,「敢影射當今陛下和二皇子,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
此言一出,滿樓皆寂。
孟夫人以為是自己將他們震懾住了,於是便愈發得意的數落道,「想賺銀子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看有沒有命花才行。」
「還是勿要再說了……」旁邊有人好心勸她。
「憑什麼不說?又不是我對皇家大不敬!」她猛地甩開手,繼續大聲嚷嚷,「回去我就告訴我們家老爺,讓他上奏朝廷,說這小小的妙音閣膽敢蔑視天家威嚴,讓你們知道厲害!」
「你有多厲害本殿不知道,但就沖你砸了本殿的妙音閣,便足夠讓你孟家賠個底兒掉了。」說話間,便見鳳君薦身著玄色蟒袍緩步而入,端得是氣勢逼人,華貴天成。
眾人都沒有想到大皇子殿下會忽然出現在這兒,一時愣住沒有反應。
待到回過神來向他問安施禮,卻又不禁想起他方才說的話,心下驚疑更甚。
「本殿的妙音閣」……
也就是說,這妙音閣的幕後老闆乃是大皇子?!
想明白這一點,眾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面面相覷,眸中難掩震驚之色。
即便是一手促成眼下這個局面的楚千凝也沒有想到,鳳君薦竟然會來摻和一腳!
當眾承認妙音閣是他的產業,究竟是何目的?
再則——
他即將迎娶表姐為側妃,與容家便有姻親,同孟府自然也是沾親帶故,本該假意交好,怎麼如今反而有意為難呢?
一時沒有猜到對方的用意,楚千凝的眉頭不禁微微蹙起。
整個妙音閣中靜的鴉雀無聲,似乎連孟夫人嚇得牙齒打顫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心驚膽戰的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篩糠。
任她如何也沒有想到,這裡竟然是大皇子經營的生意!
看著地上被自己雜碎的各種瓷片,她驚的出了一身冷汗,額頭上大顆的汗珠順著兩頰流下,掉在地上摔上了幾瓣。
「臣……臣婦實在不知……這是您的地方……」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她甚至幾次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疼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是嗎?」鳳君薦聲音冷冷的問道。
「正、正是……」
「不知是本殿的地方尚且如此放肆,倘或知道,還不直接一把火燒了?」
「臣婦不敢、臣婦不敢,還望殿恕臣婦一時失言之罪。」聽出鳳君薦話中的輕諷,孟夫人嚇得連連在地上磕頭。
餘光瞥見一旁跪著的班主,她心下一動,竟繼續不知死活的說道,「殿下有所不知……臣婦也是為了您著想……」
聞言,鳳君薦面無表情道,「說來聽聽。」
「方才這裡出了一出兒新戲,不想是有意刻意影射當今陛下和二皇子殿下,臣婦恐皇家聲譽受損,是以才拼命阻止,避免釀成大禍。」
「這般說來,本殿倒要感謝你了……」
「臣婦不敢居功。」
話至此處,楚千凝在樓上的雅間聽著,險些笑了出來。
事到如今,她倒有些捨不得收拾孟夫人了,留下她放在孟家,方才是對付孟廣文最有利的武器。
得妻如此,何愁招不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