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點頭,楚千凝幾不可察的輕嘆,「僅在此處……倒是埋沒了……」
沒再聽到她說什麼,要離便有眼色的準備退下,卻在轉身之際看到有人引著何人走了進來。
及至近前,要離方才看清來人一身青色錦袍,面色略有些蒼白,一雙眸子卻黑的透亮,宛若夏夜裡群星璀璨的夜空。
他總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到底在哪見過。
正猶豫著要向來人請安時,便見引他進來的另一名獄卒小聲提醒道,「世子爺來看公主殿下了,還不趕緊將門打開!」
世子爺……
要離反應了一下,才猛然想起。
寧陽侯世子黎阡陌!
可他不是瞎子嗎,怎麼忽然好了呢?
顧不得多想,要離趕緊低下頭問安,「見過世子爺。」
「將門打開。」
「……是。」
楚千凝在牢房中早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原本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直到黎阡陌風姿清雅的走進牢房,她才驚訝的起身望著他。
「你……」
「為夫來遲了。」他忽然伸手將她擁進懷裡,也不管旁邊還有外人在。
一見這情景,要離和另外一名獄卒哪裡還敢待,趕緊腳步不停的離開。
待到他們走後,楚千凝方才壓低聲音問道,「您怎麼來了?!」
同他說出自己計劃的時候,他沒說他也要摻和一腳呀,而且,「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這就不準備繼續裝著了?」
「嗯。」
「你回來的如此及時,於外要如何解釋?」
「許久未見,凝兒怎地一見為夫就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某位世子爺狀似布滿的抱怨道。
楚千凝:「……」
還演上癮了是吧?
推了推他的胸膛,楚千凝趕他離開,「你回去吧,明知道我在此不會有危險。」
「天牢沒危險,那哪裡才危險?」
「你別鬧了。」
「此地環境如此惡劣,為夫怎麼可能放心你獨自在此。」
留意到他話中的字眼兒,楚千凝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獨自……
他想做什麼?
而她的這個疑問,在黎阡陌拉著她一同坐到枯草墊子上之後,終於有了答案。
「你該不會是打算在這裡陪我坐牢吧?!」楚千凝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咱們夫妻一體,本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將頭靠在她的肩上,一副準備閉目養神的模樣,「為夫接到你入獄的消息後便匆忙從外面往回趕,急的吐了好幾口血,差點就此死過去,眼下斷或是不能與你分開了。」
「……」
楚千凝心想你就編吧,使勁兒編。
心知他打定主意就不打算走了,她也懶得繼續同他爭辯。
等了片刻之後,果然見要離進來往外「請」人了。
大抵是沒想到牢房中的兩人會是這般相依相偎的姿勢,要離掃了一眼便嚇得趕緊收回了目光,深深的低下頭去。
「此地髒亂潮濕……恐於世子爺身體有礙,還請您移駕……」
黎阡陌微閉著眼,聲音虛弱道,「我與公主患難與共,絕不會於此時棄她不顧。」
「這……」
「將門鎖了吧,本世子哪兒也不去。」
要離:「……」
他當獄卒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有人主動住進牢里。
見楚千凝一直沒開口勸阻,要離一時也摸不准這夫妻倆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只能暫且退下,讓人速速去稟報刑部尚書秦倫敘。
再說後者本就為這案子頭大,如今竟聽聞寧陽侯世子賴在牢里不走,當即便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這都什麼事兒啊!
公主傷了皇子,駙馬陪著坐牢……
「唉……」無奈的嘆了口氣,秦倫敘趕緊馬不停蹄的往天牢趕。
到了牢中,一見席地而坐的那夫妻倆那般淡定,他都差點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尷尬的輕咳了幾聲,他試圖引起兩人的注意,不想只有楚千凝一人看向了他,客氣的點了點頭,「秦大人,可是有何線索了嗎?」
「非也……」秦倫敘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微臣是聽聞世子爺放心不下公主殿下,是以前來……」
話未說完,但他覺得只要是個人就能明白他是何意。
這是天牢,又不是客棧,哪能說住就住呢!
但讓秦倫敘意外的是,楚千凝聽聞他的話不禁面露難色,未等她開口,便聽黎阡陌緩聲道,「既無線索,尚書大人便速速去調查吧,無須擔心本世子,我的身子還撐得住。」
原本黎阡陌要是不說,秦倫敘還沒想到他的身子不好,可他這一說,倒叫他想起此事。
他本就病病歪歪的不康健,牢中陰暗潮濕又髒亂不堪,萬一他要是在這凍病了,一個不小心歸了西,那待寧陽侯回來還不得活扒了他一層皮!
越想越覺得後果嚴重,秦倫敘趕緊低聲下氣道,「世子爺不必擔心,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微臣也會竭盡全力將此事調查清楚,一旦有任何消息,定會第一時間派人去告知您。」
「一來一回尚要許多時間,不及在此地便宜,還能時時見到公主。」
「……」
油鹽不進說的就是這位世子爺了吧。
咽了咽口水,秦倫敘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楚千凝,心道這可是你親相公,你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在牢里受罪?
看到秦倫敘的目光,楚千凝配合著開了口,「夫君回去吧,勿要令秦大人為難。」
「凝兒也趕我走……」黎阡陌的語氣似是十分失望,「公主的話,為夫不敢不從,那我去天牢外面候著你吧……」
說完,又咳嗽出兩口血來,嚇得秦倫敘到了嘴邊的話趕緊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