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兒倒是有自知之明。」
「不然又能如何呢……」她只是有氣無處發泄,又不是真的衝動魯莽。
大哥和二哥說的話都對,而且事已至此,便是他們有通天的本事也扭轉不了局面。
就算她再生他的氣,也於事無補。
看著她眼中明顯的落寞和無力,鳳君墨臉上漫不經心的笑意不禁微微斂起。
素日見黎阡晩總是飛揚跋扈,或是張揚熱烈的滿臉含笑,幾時見過她如此沉默,心裡不禁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這事兒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平添了一個公主當媳婦,大抵並不會這般介意。
可黎家人不一樣,他們向來重情,認定了誰便是一生一世,是以娶親這回事在他們眼中,並不是那麼隨意的事情。
他明知這一點,卻還是將黎阡舜推了出去,會惹惱她,他並不意外。
「晚兒……我不後悔這麼做……」即便再重來一次,他一樣會如此。
大抵是聽出了他的認真,黎阡晩也眸光真摯的轉頭看向他,「鳳君墨,我心儀的男子不是如你這般的。」
「我知道。」他無所謂的笑笑,眼中卻有一閃而逝的苦澀。
「今後……別再這樣了……」
「這個嘛,恐怕是做不到的。」若他自己能控制,便不會發生今日這種事了。
誰叫她從前對他那麼好,好的讓他失了心,滿心期待的捧到她面前,卻被她毫不猶豫的拒絕。
彼時的黎阡晩,甚至連「含蓄」兩個字都不懂得。
一句「我不喜歡」就徹底豎起了兩人之間的高牆,任憑他再怎麼努力也翻不過去。
而事實上,黎阡晩會對鳳君墨那麼好,完全就是因為「少不更事」。
自家兩位兄長雖也長得英俊瀟灑,但都不如鳳君墨這般雌雄難辨,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哪家調皮的小姐女扮男裝呢。
見他身子羸弱,便自然而然的把人當成了嬌弱的「妹妹」。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這位「妹妹」,其實是位「哥哥」才對。
得知鳳君墨是舒妃娘娘留下的孩子之後,黎阡晩就愈發照顧他了,總想著他孤苦伶仃的在宮裡,又攤上這麼一個變態的爹,多可憐呀,於是就變著法兒的哄他開心,有什麼事兒都第一時間想著他,在她心裡,完全把他當成了家人。
和黎阡陌、黎阡舜也一樣,也是她的兄長。
雖然這位兄長偶爾有點不著調,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依戀。
不過……
那時她以為,鳳君墨只是習慣了依賴她,並沒有多想。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隨你吧,我走了。」頗為豪氣的拍了拍鳳君墨的肩膀,黎阡晩起身欲走,卻在看到他臉上的紅痕時,指尖微顫。
「臉……臉還疼嗎……」她蹙眉。
「疼。」他彎唇。
「自己揉揉吧。」
「晚兒……」鳳君墨拉住她,就勢握住了她的手,「我不娶西秦公主,也斷然不會讓你輕易嫁人,若你恨我,便就此殺了我,否則我不會停手的。」
「……」
威脅吧?
這是赤裸裸的危險吧……
「那你今後有何事大可直接衝著我來,別把我二哥他們攪和進來。」
「沖你我捨不得。」
「……」
她怎麼就沒看出來他「捨不得」呢?
掙了掙手腕,黎阡晩靈活的掙脫開,一個閃身就出了房中。
看著微啟的房門,鳳君墨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臉頰,不禁搖頭失笑,暗道這丫頭還真是沒留力氣,是真疼啊……
*
不日,景佑帝大開宮宴,宴請群臣和西秦送親的隊伍。
以往這種場合,黎阡陌向來都是不出席的,但因著景佑帝的一番話,他也不得不進宮露個面兒,哪怕中途再離開也好。
值得一提的是,不光是他,就連有孕的容錦仙也跟著鳳君薦進了宮。
在宮門口遇見容錦仙的時候,楚千凝的眼神不禁有些複雜。
兩人遠遠的打了個照面,彼此微微頷首便移開了目光。
畢竟如今是侯府和皇子府的事情,她們於人前過分親近難免落人口實。
楚千凝輕扶著黎阡陌,緩步朝宮裡走去。
「聽聞那西秦公主如今還住在館驛當中,看來是姿色平庸,未入景佑帝的眼。」一邊往宮裡走,楚千凝一邊和他隨意說道。
「若如凝兒這般傾城絕色,自然早就被接入宮裡了。」
「你又猜到了?」楚千凝挑眉。
低笑著搖了搖頭,黎阡陌淡聲道,「鷹袂私下裡去過館驛一次。」
「他看到那位公主了?」
「嗯。」
「是何樣貌?」
「她……」
「奴才見過世子、世子妃。」楊翥低眉斂目的笑著,語氣十分恭敬。
掃了他一眼,楚千凝微微頷首,「楊公公。」
「世子與世子妃慢走,老奴還要去館驛請那西秦公主和小王爺,就先走一步了。」俯了俯身,楊翥的語氣愈發恭謹。
「公公慢走。」
目送著楊翥離開的背影,楚千凝不覺蹙起了眉頭。
西秦的公主和小王爺進宮赴宴,景佑帝竟只派一個太監總管前去迎待?!
怎麼說也該派一位皇子,便是鳳君擷也使得啊。
一見楚千凝的神色,黎阡陌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握了握她的手,他低聲道,「容錦仙如今有孕,鳳君薦須得寸步不離的守著她,鳳君墨對那公主避之不及,景佑帝既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將她許配個阡舜,自然不會像從前那般上心。」
何況……
他本也不是什麼英明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