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
「鳳君擷?」楚千凝解釋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黎阡陌過於平靜的聲音打斷。
她一愣,眸光微凝。
為何她覺得,黎阡陌的神色有些不大對勁兒呢?
恐他想多了,她便趕緊握住他的手說道,「我夢到他要加害你,一時情急方才喚出了他的名字,你別疑心什麼。」
「怎會……」他溫柔的笑笑,扶著她的雙肩重新躺回到榻上,「夜深了,好生安睡,為夫就在這兒陪著你,哪裡也不去。」
「……嗯。」遲疑的閉上眼睛,楚千凝總覺得有些不安。
方才黎阡陌的眼中,出現了她從未見過的幽暗。
眼底深處的冰寒之色令她心驚不已,她不知他想到了什麼,也不敢隨意問起。
感覺到溫熱的指腹輕輕撫過她的臉,楚千凝忽然想起什麼,再次睜開了眼睛,「黎阡陌,我還有話沒與你說呢。」
「明日再說吧。」他不著痕跡的推脫。
可這一次,楚千凝卻並未聽他的話。
再這般拖下去,若是哪日他從爹娘口中得知此事,恐他會覺得寒心,只當自己不信任他似的。
儘管……
最初嫁給他的時候,她的確是沒有全然相信他。
但後來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她的心早已徹底向他打開,只是一直未尋到合適的機會。
剛好趁此機會,一併說與他知道也好。
「去與我拿些鹽水來。」她輕輕推了推他。
「凝兒要鹽水做什麼?」
「與你變個戲法兒。」楚千凝彎唇一笑,與他賣了個關子並未直接言明。
難得見她有這般調皮的時候,黎阡陌便依言下榻,吩咐冷畫去準備了鹽水來。
遞給她之後,便見她將帕子沾濕,隨後緩緩的擦拭眼角。
看到她這個動作的時候,黎阡陌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眼角……
這個位置,倒是叫他想起了什麼。
輕輕擦拭了幾下,待到楚千凝移開手的時候,便見她眼角下方赫然出現了一塊月牙形的胎記,稍顯黯淡的紅色。
映著她蒼白的臉頰和烏黑的發,說不出的妖嬈艷麗。
黎阡陌看著,許久都未移開目光。
緩緩抬起頭撫過眼角的那枚胎記,楚千凝的聲音輕輕響起,「自我出生之後,臉上便有這枚胎記,娘親不許我以真容示人,是以教我用素色的花瓣研磨成粉,自己製成胭脂膏子塗抹在臉上,以遮擋這枚胎記,我不知是何原因,恐會招來什麼災禍,是以一依言而行。」
再加上前世的經歷,因此今生初時嫁給他的時候,她依舊未敢言明。
但如今,已無甚要緊了。
楚千凝甚至在想,事到如今,哪怕他日黎阡陌真的以此利用了她,她也心甘情願,絕不會怪他分毫。
更何況,他根本不會那麼做。
「岳母可有此胎記嗎?」
「沒有……」楚千凝微微搖頭。
從她有記憶開始,就未在娘親臉上看到過。
她也曾好奇問過,但不知為何,那次娘親發了好大的脾氣,之後她便不敢再提起來。
聽她如此說,黎阡陌的心下不禁覺得奇怪。
無論是容家的老夫人,亦或是從前的老太爺,乃至於是容敬,從未聽說他們有什麼胎記。
除非……
凝兒是隨了岳父。
這般想著,黎阡陌的眸光卻隱隱變的幽暗。
前世凝兒被囚禁在幽月宮,鳳君擷登基為帝後任由容錦晴對她施以毒刑,以至於自己去救她的時候,只見她遍體鱗傷,可唯獨那張臉完好無損。
若按容錦晴的心思,她豈有不嫉妒的道理!
可是為何……
偏偏凝兒的臉沒事呢?
見黎阡陌沉默著沒再繼續說,楚千凝只當他是生氣自己至今方才告訴他,於是趕緊討好的朝他解釋道,「有關這胎記的一切我都一無所知,是以從前並不敢貿然告訴你……」
聞言,黎阡陌卻溫柔笑道,「為夫哪裡有那般小氣,何況你如今不是正在告訴我嗎?」
「你不生氣?」楚千凝挑眉。
「凝兒懂得保護自己,為夫心下甚慰。」拉過被子披在她的身上,黎阡陌似是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好了,該說的都說了,眼下該安心休息了吧?」
點了點頭,楚千凝總覺得他的反應平常了些,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難道他就知道了?!
不應該啊……
這件事就連外祖母都不清楚,何況她又向來謹慎,輕羅和冷畫也都毫不知情,那他是如何知曉的?
大抵是察覺到了楚千凝的眼中充滿了疑惑,黎阡陌眸光微閃,淡聲對她說,「為夫早與你說過,似是曾在夢中見過你眼角這裡有一枚胎記,是以如今得知,倒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夢中……」
「嗯,許久之前了。」
他隨意應了一聲,聲音微低,似有睡意。
見狀,楚千凝便不再打擾他,在他懷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再次安心睡去。
可就在她陷入夢鄉之後,原本應該睡著的黎阡陌卻緩緩睜開了眼睛。
眸光幽暗的掃過楚千凝眼角的那枚胎記,他隱約覺得,前世鳳君擷便是因此才一直留著她的臉,留著她的命。
但到底為何呢……
*
楚千凝是在幾日後才得知,他們如今竟身處北周地界!
北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