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晃晃悠悠的坐著馬車到了一處別院,馬車停下的時候,楚千凝整理了一下袖管和披帛,淡定的端坐在車上。
那車夫大抵沒想到撩開車簾的時候看到的會是清醒的兩個大活人,倒是將他嚇了一跳。
目光驚疑的看著楚千凝和冷畫,相比之下,他倒更像是被人綁來的人。
「到了?」楚千凝挑眉問道。
「……是。」那車夫愣愣的點了點頭,有些弄不懂眼下是何情況。
「前面帶路。」
話落,楚千凝便施施然的走下馬車,一言一行皆不像是被迫來到此地的人,反而更像是她主動配合他們來此。
沒有理會那車夫的驚詫,楚千凝站在別院門口四下看了看,似是在打量這處的環境,走進大門之前,她似是往不遠處掃了一眼,隨即很快便收回了視線。
那車夫只將她們送到門口就離開了,之後引著她們進去的,是兩名婢女。
不過,說是婢女,她們的穿著打扮卻與東夷女子大為不同。
膚色略有些黑,骨架也大一些。
楚千凝和冷畫本就屬於小鳥依人的類型,再站在她們身邊一顯,便愈發襯得她們嬌柔瘦弱。
大抵是她們兩人太過特殊,以至於這一路走過去,有不少人都駐足看向她們,瞧得冷畫心裡別彆扭扭的,心道她們又不是猴兒,有什麼好看的!
直到被引至正廳,這才沒了那些惱人的目光。
臨近門前,楚千凝還能聽到一些激昂高亢的樂曲聲,可待到她走進廳中,便見一群舞姬魚貫而出,一截素色裙裾極快的閃過,消失在了屏風後面。
坐在上首的男子不過而立之年,生得劍眉星目,氣質凌然。
一襲純黑錦袍,上繡金絲龍紋,更加襯得他整個人霸氣四溢,非池中之物。
單就五官而言,蒼凌自是不敵黎阡陌那般精緻俊美,但他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霸氣,帶著些許蒼族人特有的野蠻和霸道,讓人不覺臣服。
大概看了一眼,楚千凝便收回了視線,她倒是沒有想到,這位蒼族大君竟是個如此年輕的人。
而就在她打量蒼凌的時候,對方也在看著她。
乍一見她走著進來,他也不免愣住了。
不是說背著黎阡陌悄悄將人「運」過來嗎,這怎麼是她自己清醒的親自走來的?
心下一時生疑,再想起鳳君擷所言,蒼凌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不愧是公主殿下……好大的本事啊……」
也怪他輕敵,想著不過就是個小娘們,宋應昌自己便能解決,不想竟低估了她的本事。
隨著蒼凌的話響起,楚千凝方才想回一句什麼,卻忽然聽到屏風後面「哐啷」一聲,似是有什麼東西被撞倒的聲音,令她疑惑的轉頭看去。
屏風後面……
似是有人。
微微斂眸,楚千凝故作不知,逕自走到一旁坐下,淡聲笑道,「大君要見本宮,著人來說一聲便是,何必這般費盡心機呢。」
「恐公主殿下嫌棄我這地界髒亂,不肯屈尊前來。」
「大君有何話不妨直說。」
「爽快!」蒼凌曲起一隻腳踩在身下的椅子上,隨手拿了一顆葡萄往嘴裡丟,「請公主殿下過來,原是因著有筆買賣要與你談。」
「哦?」
「聽聞駙馬爺身子不適,不知可需要名醫嗎?」見自己提到黎阡陌時,楚千凝的神色明顯一變,蒼凌的眼中便不覺閃過了一抹笑意。
聞言,楚千凝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沒再開口。
半晌之後,她才嗤笑道,「素來聽聞蒼族兒郎行事果決,不想大君說話竟這般拐彎抹角。」
被楚千凝這般一激,蒼凌笑意微斂,眸光變的冰寒無比。
拐彎抹角……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般與他講話!
將手中的葡萄丟回到托盤中,蒼凌接過婢女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聲音微沉道,「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如今江山一統乃是大勢所趨,公主與世子難道就不準備順應天意嗎?」
「天意?」楚千凝故作不知。
「若寧陽侯能助我推翻東夷,他日我登上大位,爾等便均是開國功臣。」說起一同天下的大業,蒼凌的眼底深處便不覺閃動著野心的光芒。
聽他毫不避諱的說起「造反」一事,楚千凝不覺挑眉。
他膽子倒是不小,竟將這般株連九族的大罪如此輕易的掛在嘴邊。
難道……
竟不怕傳到景佑帝的耳中嗎?
不知是不是猜到了楚千凝心中所想,蒼凌忽然仰天大笑,「旁的地方我不敢說,但在這扶風城,我便是這的王!」
「大君此言,卻將鎮北將軍官重錦置於何地?」
其實這個問題,也是楚千凝一直沒有想明白的。
照黎阡陌所言,蒼族人時常在扶風城為非作歹,而官重錦就在比鄰相隔的梁溪城,不該視而不見才對。
提起了官重錦,蒼凌非但沒有憂色,反而愈發得意的笑道,「他?他如今可不會再為你們那位皇帝陛下賣命了……」
「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