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千凝的聲音,再感覺到自己被她握緊的手,黎阡陌這才覺得胸口翻湧的血氣稍稍安穩了許多。
回握住她的手,他一言不發的往前走。
「黎阡陌……」楚千凝有些不放心的輕聲喚道。
他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可未免她擔心,到底還是柔聲開口道,「為夫無礙。」
行至宗人府門口的時候,他看到了鳳雪綺的身影,卻仿佛沒看到一般,逕自從她身邊走過。
倒是楚千凝,朝地方略一頷首,低聲道,「多謝。」
方才若非鳳雪綺及時通知她,她還不知黎阡陌來了宗人府呢。
這要是鬧出什麼動靜,怕是就不好收場了。
思及此,楚千凝看向鳳雪綺的目光便愈發充滿感激。
後者的反應卻淡淡的,微微點了下頭,便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非是她善心善意想要幫助他們夫妻二人,而是她還有求於楚千凝,眼下向她示好才是明智之舉。
只有她得景佑帝信任,才有可能幫自己救出那個人。
一想到被關在御書房的那人,鳳雪綺的眼中便難得閃過一抹柔光……
*
馬車上
一直到和楚千凝上了馬車之後,黎阡陌才終於睜開了眼睛。
剎那間,血眸畢現。
見狀,楚千凝的心不禁為之一顫。
之前經歷了那次生死之後,她本以為自己的心結解開,黎阡陌的情況也會得到好轉,可至今她才明白,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他都對她的執念只會愈演愈烈,而不會憑空消解。
正是因此,這雙血眸才遲遲沒有消失。
蹙眉看著黎阡陌過於平靜的面容,楚千凝試探著柔聲問道,「怎麼忽然想起要去宗人府呢?」
「是他派人來傳話,說是要見我。」
心知他口中的「他」指的是鳳君擷,楚千凝眸光微閃,垂眸道,「他與你說了什麼?」
「……不過是些求而不得的酸話。」黎阡陌漫不經心的回道。
但這樣的說辭,楚千凝明顯是不信的。
倘或果然有這麼簡單,那他的眼睛又怎麼會變了顏色呢!
何況……
低頭看向握住自己的手掌,楚千凝的眉頭不禁皺的更緊。
他的掌心一片冰寒。
這在從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情況,以往無論何時她握住他的手,總是溫熱的,如他整個人一般,似和風細雨般將人輕輕包圍。
可如今……
楚千凝直覺黎阡陌有些不對勁兒,但他面色如常,談吐得宜,讓她看不出絲毫破綻。
滿心疑慮的回了侯府,兩人均沒再提起在宗人府發生的事情。
原本她還要將在永寧宮的發現告訴黎阡陌,可這麼一攪和,倒一時給忘了,直到晚些時候用完晚膳她才終於想起。
但令人意外的是,黎阡陌卻似是要出府去。
「你要去哪兒?」楚千凝目露疑惑。
「為夫有些事情要去辦。」
具體是什麼,他卻並未說起。
對視上她充滿擔憂的眼眸,黎阡陌終是不忍心的停下了腳步,伸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乖乖待在府里,別隨便出去。」
「……嗯。」
「我很快就回來。」
「好。」
目送著黎阡陌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楚千凝笑意微斂,不覺長長的嘆了口氣。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
「世子妃……」冷畫跟著她走進內間,聲音壓得很低。
「怎麼了?」她怎麼如此小心翼翼的樣子。
眉頭緊緊的皺起,冷畫抬頭看了楚千凝一眼,隨即才接著對她說,「奴婢方才聽到世子爺吩咐師兄,說是不可讓您離開清風苑。」
聞言,楚千凝不知是早已料到了,還是被震驚的過了頭,神色竟十分平靜。
見她如此,冷畫倒是滿心茫然。
小姐怎地不吃驚呢?
就在她為此困惑不已的時候,卻見楚千凝蹙眉望著她說道,「他既是直接對鷹袂下命令,便代表他已知道你會站在我這邊,鷹袂定然會連你也防備著。」
「啊……」
「去吧,便只當今日從未與我說過這些。」她摸不准黎阡陌眼下的想法,也不知道鳳君擷到底都與他說了些什麼,凡事還是順著他比較好。
如今建安城中的情況愈發複雜,欽陽侯擺明是和他們對上了,他們一邊要忙著應付他們,一邊還要假意與阡舜他們爭鬥,半點差錯也出不得,否則必將萬劫不復。
今日除掉一個齊雲煙,皆因遏塵事先打探到了她的想法,但這樣的事情不宜多,不然一定會暴露遏塵和雲落。
此事一過,想來齊敏必會歇了往清風苑送人的打算。
她既然能弄死一個齊雲煙,便自然能弄死第二個!
不過——
比起這些,宮裡的形勢也不容樂觀。
永寧宮一趟,讓楚千凝清楚的意識到太后有多寵傅思悠,幾乎是言聽計從。
當時她心裡便覺得可疑,還未等細想,倒是對方自己吐露了個乾淨。
原來,從接近太后那日起,她就一直在暗中給對方下藥,短期內檢查不出什麼端倪,可時日一久,藥效發作,便會殺人於無形。
而傅思悠眼下在做的,就是遊走於景佑帝、太后和欽陽侯之間。
景佑帝想利用她從太后手中得到虎符,這一點與欽陽侯無異,但楚千凝卻覺得,一旦虎符到了傅思悠手上,這女子便必然不會再任由他們擺布。
胡思亂想了許久,等楚千凝回過神來的時候,夜已深了。
黎阡陌一直沒有回來……
她一直等到月上中天,那人才踏著霜露而回。
見她還未安歇,眸光便隱隱沉了下來。
快步走至楚千凝面前,黎阡陌語氣輕柔的責備道,「怎地這般晚了還不歇息?」
「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