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阡陌方才已粗略掃了那封信的內容,信中提及了顧丞相中毒之勢,只言若他想要解藥,便須將楚千凝交出去。
以她換藥,方可救顧沉淵性命。
至於那玉佩……
對方倒是未曾提及。
事有蹊蹺,黎阡陌的眉頭緩緩皺起,擁著楚千凝的手臂不覺收緊。
「去叫遏塵過來。」
「是。」
見他要喚遏塵來此,楚千凝心下不禁一顫。
遏塵……
他是覺得那香氣有毒?
秀眉微蹙,楚千凝下意識握緊了他的手,心下疑雲忽起。
即便樂燭要給他們下毒,應當也不會用這般拙劣的手段才對,到底那香氣是什麼?對方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不多時,遏塵帶著雲落匆匆來此。
接過霄逝手中的信和玉佩檢查了一番,遏塵目露疑惑,「這些東西上都未被下毒。」
「那為何世子妃會嗅到一股異香?」霄逝不解。
「你說什麼?」
「世子妃說她聞到了一股怪異的香氣,可是有何不妥嗎?」
聞言,遏塵面色微變。
沒有理會霄逝的問題,他逕自朝楚千凝問道,「敢問世子妃,那香味如何怪異,您嗅之可感到身體有何不適嗎?」
「並未覺得有何不適。」
略微頓了一下,她才接著說,「至於那股味道……」
楚千凝眉心微低,似是在回憶,「略有些甜膩,似是放壞了的薰香一般。」
眸光微閃,遏塵垂至身側手指尖微顫。
旁人沒有留意到他的小動作,但云落整日跟在他身邊,對他了如指掌,是以便瞧了個一清二楚,心下不禁疑惑。
師傅這是怎麼了?
難道……
世子妃的身子有何不妥嗎?!
「請讓屬下為您搭脈。」遏塵依舊微垂著頭,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嗯。」
微微點頭,楚千凝示意冷畫將紗幔撩起。
快步行至內間,遏塵將一方純白的絲絹搭在楚千凝腕上,隨即才開始為她把脈。
他心中似是已有些猜測,故而把脈的時候,眉頭一直緊緊皺著,讓冷畫等人也不覺跟著緊張起來,滿臉憂色。
「如何?」黎阡陌沉聲問道。
緩緩的收回手,遏塵近乎僵硬的低著頭,說出的話沉沉的壓在了幾人的心頭,「世子妃她……體內帶有寒毒……」
話落,房中陷入了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寒毒……
怎麼會有寒毒呢?
剎那間,黎阡陌的血眸乍現,卻仍勉強穩住心神問道,「你說『帶有』?」
也就是說,不是方才中的?!
「世子妃中毒已久,只是毒素沉積體內並未發作,是以屬下幾次把脈均未發現。」頓了頓,遏塵方才繼續往下說,「方才世子妃聞到的那股香氣,便是寒毒的藥引。」
此毒產自南涼,他也只在醫書中見過。
是以剛才一聽霄逝說起,他心裡便不禁「咯噔」一下,頓覺不好。
不想,竟果然如此!
血眸微眯,黎阡陌的聲音平靜的令人感到可怕,「如何解?」
他沒問「能不能解」,而是「如何解」,這就意味著,他不接受無藥可解這種可能和結局,在場之人心裡都懂。
只是,明白和有能力解毒是兩回事。
便是醫術高明如遏塵,他如今也無法斷言自己能解了此毒。
畢竟,在此之前他從未真切的接觸過這種毒。
無邊的沉默蔓延開來,如窗外暗沉的夜色,沉甸甸的壓在人的心口,呼吸間都帶著壓抑的難耐。
冷畫等人紛紛跪在了地上,等待著黎阡陌駭人的怒火降下。
可是半晌之後,卻只聽聞楚千凝輕柔的聲音響起,「你們先退下。」
「……是。」
低低應了一聲,幾人悄然退出了房中。
門才被關上,黎阡陌便猛地將她摟進了懷中,力氣大的令她下意識蹙眉,但她卻沒有伸手將他推開,反而回抱住了他。
「凝兒,別怕。」
他只說了這四個字,多餘的話並未再言,卻楚千凝心尖一顫。
紅唇微揚,眸中水光盈動,「有夫君在,我自然不怕。」
頓了頓,她又道,「那……我一直都在,是以夫君也不必怕……」
不必怕她會忽然消失不見,不必怕她會丟下他一個人離開。僅僅是想到那種可能,便已心如刀絞,她又怎麼捨得……
是以,她絕不會輕言放棄。
輕輕拍了拍黎阡陌的肩膀,楚千凝微微向後退開身子,鄭重其事的對他說,「總會有辦法的,絕不可輕易妥協。」
她有一種預感,樂燭是想以自己要挾黎阡陌。
為了自己,他自是什麼都肯做的。
但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讓對方遂了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