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關係……
除了是他女兒,還能有何關係!
許是黎延滄的話太過令人震驚,顧沉淵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不確定的朝他問道,「你說……世子妃與暮雪很像……」
「嗯。」
頓了頓,黎延滄又補充道,「不過,凝丫頭眼角有一枚胎記。」
「胎記?!」
「一枚血色的月牙形胎記。」
話音落下,卻見顧沉淵皺眉搖了搖頭,「我不記得樂煙眼角有何胎記啊。」
那張臉曾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夢中,早已深深刻在了他的心裡,是以他絕不可能記錯。
也正是因此,當日見到暮雪時,他才會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想著若是他與樂煙有孩子的話,也該是這般年歲了。
「樂煙是誰?當日你在南涼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當年……」
那是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除了夜深人靜之時他偶爾回味以解相思,顧沉淵從未向任何人提起,是以也無人知曉,他這麼多年都不娶妻生子,不光是為國為民,更是為了守著心裡的那個人。
雖知希望渺茫,但他總還是帶著一絲念想。
想著那日,他們還能再見……
*
初遇樂煙之時,顧沉淵還未官拜丞相。
年少得意,鮮衣怒馬,縱橫於阡陌山林之間,十分快意瀟灑。
不過……
因著他一心扶保先帝,是以便經常遭到其他皇子的追殺。
那次他途徑南涼,不慎中招受了重傷,性命垂危。
幸而得人相救,這才保住一命。
也是在那時,他結識了樂煙,甚至……
在那之前,顧沉淵自認自己是一名君子,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可那些禮數和教條在遇到樂煙之後,全都化為了烏有。
纏綿一夜,他奪了人家女兒家的清白,雖說是出於無奈,但事實已成。
他將自己的底細和盤托出,有心求娶。
卻不成想,那日後分別後,那女子便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
倘或不是知道不可能,他都要懷疑自己是做了一場荒誕的美夢。
除了她的樣貌和名字,他一無所知。
當年他幾乎找遍了整個南涼國,卻始終沒有尋到那女子的蹤跡。
即便後來回了北周,他也沒有放棄。
只不過……
事與願違。
聽老友說了這麼多,黎延滄整個人都震驚了。
錯愕的看著陷入回憶之中的顧沉淵,他怔愣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的問道,「你……你被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給強上了啊……」
「……」
饒是顧丞相再好的定力,也被好友這四六不著的話弄得一愣。
片刻後,不禁搖頭失笑。
這個延滄啊……
無論外人看起來多麼不苟言笑,私下裡總是這般沒個正經,也不知素衣是如何忍受他的!
輕嘆了口氣,顧沉淵心道左右都已經說了,也不差說的更多,於是便淡聲道,「那時她被人下毒,早已神志不清。」
「沉淵,你的君子所為呢?」黎延滄毫不客氣的笑問。
「……我若不救她,她就死了。」
「哦。」
黎延滄面無表情的點頭,像是在說,我就看著你怎麼往回圓。
都是男人,誰還不了解誰啊。
拍了拍他的肩膀,黎延滄心下覺得奇怪,「你雖寬厚,但也不是那般隨意搭救別人的人,便是那女子容貌傾城,可你又不是沒見過美人,何以如此捨身相救?」
「你不知……她與旁的女子皆不一樣……」提到樂煙的時候,顧沉淵的眼神都亮了起來。
他們相識的時日雖短,但卻一見如故。
她雖為女子,卻十分有想法和見地,甚至想在朝堂上一展拳腳。
眸光晶亮的看向黎延滄,顧沉淵興致勃勃的對他說,「她說這世間有情人本就少,能夠相守本就不易,哪還有時間和精力去分給第三個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
「嗯。」
人人都覺得男子理應三妻四妾,是以無人敢言夫妻攜手到老。
女子一旦如此說,便會被視為是妒婦,會惹人嘲笑。
可她不怕,顧沉淵至今都記得樂煙說這話時的神采飛揚,連南涼國仲夏夜裡璀璨的星光都在她面前黯淡失色。
目光落到手裡的那封信上,他忽然朝黎延滄問道,「凝……凝丫頭情況如何……」
他不再似方才那般客氣疏離的喚楚千凝為「世子妃」,而是學黎延滄那般慈愛的喚一聲「凝丫頭」。
「已好多了,想來再過不幾日寒毒便會徹底解了。」
「那便好、那便好……」
一想到楚千凝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兒,顧沉淵便激動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但他不明白,樂煙既然選擇將他們的孩子生下,為何不來找他呢?
自己的真實身份早已告訴了她,難道她給忘了?
見他目露深思,黎延滄恐他身子剛好勞累不得,是以便逕自從他手中奪過玉佩和書信放到了旁邊,「多思無異。」
「……嗯。」
「算算時間,阡陌他們也快回來了,屆時你與凝丫頭見上一面,自會一清二楚。」
微微點頭,顧沉淵斂眸輕嘆。
若凝兒果然是自己和樂煙的孩子,怎麼會流落到了東夷去呢……
*
這廂黎延滄將前塵往事打聽清楚後,便細細告訴了鷹袂,讓他即刻啟程趕往西秦。
後者雖是晚些時候離開沂水城,但他輕功高,竟差不多與雲落等人同時抵達了西秦的雲峰城。
將顧沉淵的那段往事說與黎阡陌時,鷹袂努力掩飾著自己眸中的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