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的丟下這一句話,黎阡陌便率先走進了王府。
暮雪眉頭緊皺,卻還是選擇硬著頭皮跟在他後面。
進到花廳,黎阡陌並沒有理會她,而是旁若無人的對下人吩咐道,「讓廚房的人做些易克化的小吃給世子妃送去。」
「是。」
「叮囑她不可多食。」
「奴婢記下了。」
隨著黎阡陌的話一句句的說出來,暮雪的眸光不禁變的越來越黯淡。
她始終微垂著頭,未發一言。
黎阡陌無意刻意羞辱她,只是想讓她認清事實,是以便揮手示意下人退下,「外面候著。」
「是。」
待到花廳中只剩下他們兩人,黎阡陌方才淡聲道,「有何事,說吧。」
「我……我想……」面上如著火一般發燙,暮雪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全然不復在顧沉淵面前時的勇敢和大膽。
或許在她潛意識裡,就知道黎阡陌不會對她心軟。
是以,她面對他時會有一絲膽怯。
怕他厭惡她,覺得她是言行輕浮的女子,更怕他無視她,不肯相信她的滿腔深情。
即便她吞吞吐吐,黎阡陌也並未表示出絲毫不耐煩,他的神色從始至終就沒有變過,始終如水般溫淡,未有一絲漣漪。
似乎……
不管她做什麼、說什麼,他都不會受到絲毫影響。
意識到這一點,暮雪心裡便愈發失落。
抱著「破罐破摔」的心理,她咬牙道,「我想終身侍奉世子爺,還望您不棄,收下暮雪……」
話音落下,房中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針落可聞……
時間愈久,暮雪的心跳的便愈厲害,到了最後,她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轉頭看向她,黎阡陌十分認真對她說,「我不願。」
不是「我不能」,也不是「我無法」,而是「我不願」。
僅三個字,便令暮雪暖脹的一顆心瞬間涼了個徹底。
未等她不甘的追問到底,黎阡陌便自顧自的繼續道,「今生我都只認定了凝兒一人,無關她是否是丞相的親生女兒。」
「你……你只打算要她一人……」暮雪似是覺得十分震驚,目露驚詫。
「對。」
「不納妾?!」
「是。」
「哪怕……哪怕她不能有孕?」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暮雪發現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她從未想到,黎阡陌竟對楚千凝情深至此!
抿了口茶,黎阡陌甚至連眼睛都未眨一下,音色如泉,清潤溫雅,「我娶她,與她攜手終老,與她能否有孕有何干係?」
被他反問的一時語塞,暮雪怔怔的望著他。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傳宗接代是重中之重,怎可說毫無干係呢?」沉默了好半晌,她方才終於尋到了反駁的話。
可是,卻被黎阡陌輕飄飄的一句話打擊的體無完膚,「這就是我們的家事了。」
言外之意便是,你根本沒資格過問。
而他,也沒有義務向她解釋。
莫說楚千凝身中的寒毒早已解了,便是真的沒解,將來也始終無法有孕,黎阡陌也根本不會在乎。
沒了他做王府的世子,還有阡舜。他與凝兒沒有孩子,阡舜和輕離卻會有,並不影響什麼。
「日久天長,你就如此肯定自己會從一而終嗎?」暮雪眼眶通紅,聲音微顫。
「對別人未必,但對凝兒一定會。」
「她……」
放下茶盞,黎阡陌抬眸看向她,眸光幽暗清寒,「該說的我都已說了,至於聽不聽得進去就是你的事情了。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若你只在心裡這般想著,我無意干涉,可若你做出什麼傷害岳父和凝兒的事情,休怪我無情。」
明明是威脅的話,可他卻說的雲淡風輕,似是在與她玩笑一般。
但暮雪從沒像此刻這麼清楚,黎阡陌是認真的。
「岳父與你尚有養育之恩,他也顧念著你真心待他的情意,是以會顧及些你的感受,但我不會。誰傷了凝兒,誰便是我的敵人,不將對方置於死地,便難消我心頭之恨。」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黎阡陌墨眸微眯,眸中一片幽暗。
頓了頓,他意味深長的朝暮雪問道,「我說的,你可聽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
「很好。」
他淡笑,薄唇微勾,眼中卻無絲毫笑意。
單單是看著這副畫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與暮雪閒話家常,可後者卻吊著一顆心,還沒來得及悼念自己被拒絕的感情,就陷入了深深的恐懼當中。
印象中的黎阡陌,他總是溫潤溫柔的,似是連大聲說話的時候都極少。
可是今日,暮雪卻認識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他。
看似溫柔,實則危險。
或者應該說……
他不是不溫柔,只是他所有的柔情都只為楚千凝一人展現,換作是旁人,斷或是沒有那個榮幸。
哪怕是她主動,也難以換取他片刻溫情。
「多有打擾……暮雪……告辭了……」近乎僵硬的站起身,她顫抖著手起身往外走。
「不送。」
冷漠至極的兩個字,令暮雪背影一僵,淚水瞬間便奪眶而出。
那個瞬間,她只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去,她絕不來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