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身邊的小童將齊寒煙一路領到了皓月閣,楚千凝他們一大家子都在。
看到她和燕靖玄來此,幾人明顯一愣。
「你怎麼來了?!」楚千凝抱著昏迷不醒的南月溶坐在黎阡陌身邊,原本漂亮的眸又紅又腫,明顯是剛剛哭過的樣子。
「是師父讓我過來的。」
說著,齊寒煙扭頭看向玄微,「我也不知是何事。」
「既然人齊了那我就簡單說明一下……」話未說完,玄微的聲音卻忽然停了下來,視線落到燕靖玄身上,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眾人也發現了這位「西秦陛下」的存在。
同時被這麼多雙眼睛注視著,換成別人早慌了,可再瞧這位燕帝,依舊老神在在的坐在那,活像是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注視。
直到最後,齊寒煙頗為無語的開口,「你出去。」
「為何?」燕靖玄不悅。
「這裡又用不上你,你留下做什麼?」
聞言,燕靖玄眯著眼沒再說話,而是不著痕跡的看向了黎阡陌,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還請燕帝移駕。」黎阡陌起身朝他拱了拱手,舉手投足間都透著清貴優雅。
「哼……」
冷哼了一聲,燕靖玄拂袖離去。
而他才一走,玄微便繼續道,「所謂血咒,乃是作用於人的命格和壽數,尋常的解咒之法無非是殺了施咒之人,但這次不行。」
輕輕甩動了一下拂塵,他又說,「若將小殿下身中的術法移到燕晗身上,我再將她送回她原本的所在,這咒術便自然失了效用。」
此言一出,殿內靜的鴉雀無聲。
人人的心都吊了起來,遲遲沒有開口詢問。
毫無疑問,玄微所言的辦法是有效的,但也是大膽的。
將南月溶所中的咒術移到燕晗的身上,這話說起來簡單,可如何移卻令人摸不著頭腦,事後又會造成的結果他們也不確定。
正常情況下是燕晗回到現代,咒術消失。
可凡事都有萬一!
萬一……
咒術沒有消失呢?
又或者,她壓根就沒被送回她原本該待的地方呢?
一切都是未知的,她又怎肯冒險!
齊寒煙很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沉眸看著自己的袖口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不是說,陰陽調和缺一不可嗎?」最先提出疑問的人,是南月煙,她奇怪的看向玄微,滿目疑惑,「僅燕晗一人,如何穿越回去?」
「不是還有我嗎?」玄微勾了勾唇,難得露出了一抹笑,看起來卻莫名心酸。
「你……」
「我與她一起,便可確保此事無礙。」
玄微說的隨意,可南月煙卻聽得心驚。
他要和燕晗一起穿越去現代?!
那這裡……
不知是不是猜到了南月煙的想法,玄微目光深遠的幽幽嘆道,「大凡智者,不做不可能做之事,不為不可能為之法,我雖非聖賢,卻總也不想自己太過愚鈍,給後世留個荒唐的罵名,莫不如就此離了這一處所在,了無牽掛。」
他說「了無牽掛」,可眼睛卻始終凝在南月煙身上,明顯心有牽掛。
這一眼,看得南月煙好生自厭,總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
察覺到氣氛有些壓抑,玄微便轉移了話題,轉而說起了別的,「小殿下身份貴重,血脈高貴,燕晗與她並無血緣之親,是以須得陛下您在中間作為媒介。」
他這話說的順口,卻令齊寒煙眸光微閃。
媒介……
師父怎會說出這種話?
「可會有何危險嗎?我來行不行?」恐自家娘親身涉險境,楚千凝自告奮勇的說道。
本就是她的孩子有危險,她身為娘親,最是有責任、有義務來做這件事。
只是,玄微卻搖頭拒絕了她的提議。
「殿下雖與小殿下是至親,但草民左思右想,此事還是陛下最為合適。」玄微若有所思道,「一則,陛下本就和燕晗一樣是異世之人,二則,她又與小殿下有親緣關係,是以此事唯有她來才最是萬無一失。」
「可……」
「那便有勞國師大人了。」不著痕跡的截下了楚千凝的話,黎阡陌神色淡淡的朝玄微道謝,袖管下的手不輕不重的握了她一下。
感覺到他的暗示,楚千凝下意識便住了口,不再多言。
不過,心裡卻愈發奇怪。
他為何不讓自己說了?
「一應所需之物均已備齊,國師大人命人建造的七星壇也馬上就會竣工,小女的性命便繫於您一身了。」
「世子爺客氣了。」
拱了拱手,玄微便準備俯身退下,卻不料黎阡陌再次開口,但這次的話卻不是對他說的。
凝眸看向一言不發的齊寒煙,黎阡陌淡聲道,「燕姑娘,不知你可願救小女一救?」
黎阡陌這話一出,令玄微的腳步不禁頓住。
餘光掃向他,玄微心道,這位世子爺做事倒是滴水不漏……
送齊寒煙回現代這件事,其實好聽點是在幫她,說不好聽的話就只是在利用她而已。把她送走,只是為南月溶解咒的一個結果罷了。
至於她同不同意,玄微從未考慮過。
但他不考慮,卻不代表楚千凝夫婦倆也不深思熟慮。
齊寒煙削尖了腦袋想回現代是一回事,為了小溶兒冒險回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何況……
如今燕靖玄放棄了江山來南涼尋她,保不齊她已經不想走了。
若果然如此,他們自然無法強人所難。
那麼按照玄微之前所言,倘或齊寒煙拒絕,那唯一能救南月溶的辦法就是讓南月煙身帶血咒回到現代。
代價是,他們一家人從此遙遙相隔,再無團聚之日。
這也是為何一開始楚千凝懷疑玄微,後來卻漸漸打消疑心的原因。若他果然心存不軌的話,何必如此麻煩的找來齊寒煙,直接把娘親送走不是更好?
緊張的看向齊寒煙,楚千凝連指甲刺進了掌心都沒有發覺。
殿內安靜了好半晌,眾人方才聽聞她寒聲說道,「談何救不救的,我只是為了自己能早日回去!」
說完,她便「騰」地一下站起身離開。
經過玄微身邊的時候,她再沒像從前那樣神色恭敬的問安,而是逕自走了過去。
她自己也心知兩人之間並無師徒之情,是以她心下不快並非因為被玄微如此利用,而是他竟連個過場都不肯走,問也不問就做了決定。
既然如此,那便莫怪她這個徒弟不給他留面子了。
對於齊寒煙的有意無視,玄微看得很淡,甚至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他微微直起身子,朝南月煙等人頷首致意了一下,隨後便也退了出去。
才走出皓月閣,就見虛雲大師站在不遠處,應該是在等他。
玄微眼眸低垂,神色如常的走了過去,「大師還未離開啊……」
「阿彌陀佛,道兄不也沒動身嘛。」虛雲大師這話乍一聽沒什麼不對勁,可仔細想想卻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至少玄微就覺得不大舒坦。
「原來大師也愛這盛世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