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南月垚,楚千凝倒是發現他許久未曾進宮了。
最近的一次,還是在小溶兒滿月的時候。
不過,當時因為事多繁雜,他們也沒有心思給她辦個像樣的滿月宴,只親近的人送來了些賀禮,其中就包括南月垚。
旁人都說這位三長老行事詭異,可楚千凝倒是不討厭他。
相反,她還覺得他挺有意思的。
只是……
有一事她至今都未想通。
要收小溶兒為徒這件事,是南月垚主動提出來的,初時楚千凝只當他是恐自己事後報復他們師兄弟三人對她的不敬。
成為小殿下的師父,日後她便無法再向他們問罪。
但後來,她又覺得不是這樣。
南月垚的行事和其他兩人皆是不同,他不似會做這般長遠考慮的人。
而且,想到小溶兒滿月時他送上的賀禮,楚千凝心中的疑惑便愈深,「黎阡陌……你說這位三長老究竟是何意思……」
聞言,黎阡陌無聲的彎唇淺笑,「難道凝兒也有看不透的人和事兒。」
「你笑話我?!」她揚眉。
「為夫不敢。」
他口中雖這樣說著,但語氣卻沒那麼真誠。
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黎阡陌淡聲笑道,「他給溶兒送的,乃是提升內力的補藥,一粒都千金難求,而他一出手就是一瓶。」
「提升內力?」聽他這麼說,楚千凝心裡的疑問更重了。
「如此看來,這位三長老倒是真的想要傳授溶兒武藝。」
「若你和他對上,可有勝算?」之前她就聽洪崖說起過,南月垚的武功深不可測,就連他也不是對手,那黎阡陌呢?
轉頭看向楚千凝,黎阡陌下顎微抬,墨玉般的眸中盈滿了驕傲和自信,像是在說,為夫怎麼可能會輸!
將信將疑的回望著他,她難得拆台,「那你為何不自己教小溶兒武功呢?」
「為夫也沒有說不教啊。」
「你也要教?!」
笑著點了點頭,黎阡陌繼續道,「集眾家之所長乃是武學的真諦,多學一些對她沒壞處。」
說白了,他和凝兒早晚有一日會離開這孩子,他們不能給她提供一輩子的呵護,所以在那之前,他會盡她所能的為她鋪好今後的路。
他和凝兒的孩子心智自是沒問題的,若是再會些武功,那就可以笑傲江湖了。
垂眸掃向自己懷中的小傢伙,只見她正好奇的眨巴著雙眼,似是正凝神聽著他們的對話。
見狀,他眸中的笑意不禁變的更深。
看來果然不是個笨的……
說話間,一家三口便已到了月波殿,才行至廊下,便聞殿內傳來一陣談笑聲,聽起來熱鬧極了。
進去之前,黎阡陌忽然停下了腳步,認真的望著懷中的小溶兒,「祖父和祖母皆在殿中,他們皆是很好的人,待會兒別哭唧唧的丟人,知道嗎?」
「她哪裡聽得懂啊!」楚千凝無奈的笑道。
她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的孩子這么小就能聽得懂大人說的話,還有自己的想法。
也許,是他們想多了呢……
不知是不是為了驗證楚千凝心裡的想法,隨著黎阡陌的話音落下,就見小溶兒一臉茫然的樣子,和他們猜測她的表現截然相反。
可即便如此,黎阡陌還是自顧自的接著說,「你可別想著待會兒使勁兒哭、使勁兒嚎,你爹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嗯?」
楚千凝:「……」
和一個孩子,他較什麼勁兒啊!
*
還真別說,有黎阡陌「警告」這一番,待到小溶兒看到黎延滄和殷素衣時,表現的簡直不要更好。
一直朝他們咧著小嘴,似是十分開心的模樣。
殷素衣抱著她仔細打量著,喜歡的不得了,連黎延滄要接過去抱抱都不願意放手。
「這孩子長大了定如凝兒一般,是個艷麗無雙的美人兒。」這可是黎家頭一個小輩兒,也難怪這夫妻二人如此激動。
說著,殷素衣拍了拍楚千凝的手動容道,「娘都聽說了,這段時日苦了你了。」
又是親家失蹤、又是小溶兒中了血咒,怪不得她整個人都清瘦了一圈。
也不知她這月子坐的如何……
「日後可得好生補補,這女人一生完孩子身子本就虛弱的很。」一邊說著,殷素衣掂了掂懷中的小溶兒,不禁笑問,「你倒是沉甸甸的,可知你娘為了你吃了多少苦嗎?」
「我身子並無大礙,您不必擔心。」
未免她體虛,娘親幾乎將南涼國庫翻了個遍,什麼珍稀名貴的補品都用了,若這麼個補法還不奏效,倒是她福薄了。
「阡舜和輕離原想著一同過來的,可臨出門前輕離害喜了,是以便留在府中等著了。」
「輕離有孕了?!」楚千凝一臉喜色。
「嗯。」
兩個媳婦都有了,可把殷素衣給樂壞了。
黎家冷清已久,如今總算能一家子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了。
「那我得好好想想,該備個怎樣的賀禮才是……」或許是別的事都已經塵埃落定,楚千凝整個人都輕鬆明快了一些。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禮不禮的!」
殷素衣狀似指責,可語氣卻充滿寵溺,全然一副慈母做派。
南月煙坐在旁邊看著,神色動容。
她看得出來,這位親家母是把凝兒當成親生女兒在疼愛的。比之她這個親娘,並無差別。
初到北周時她就曾對黎家夫婦說過,就衝著他們全家對凝兒的照顧和疼愛,他日若有用得著她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比起女人這邊的溫情脈脈,黎阡陌他們聊的話題就嚴肅多了。
「洛北憂急著要退位?!」這個消息,倒是讓黎阡陌倍感意外。
從對方冊封攝政王開始,他就知道洛北憂已經想明白了,但明白到這種近乎迫切要退位的程度,倒是在他預料之外。
提起此事,黎延滄忽然笑了。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自打皇后生下公主後,陛下退位的心思便愈發迫切了。」
「這……」
顧沉淵明顯有些意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倒是黎阡陌,短暫的怔愣後便笑了,「如今四方安定,朝中一切正常,便讓他再多撐一段時日吧。」
無論什麼事,都得等他們回了北周之後再說。
何況……
他昨日方才與燕靖予通過信,他那邊尚有些老頑固沒有說服,統一之事尚不著急。
西秦原也不算十分安定,如今燕靖玄在南涼之地消失,那國中有些有心之人便想以此為由煽動百姓鬧事,此事燕靖予不便出面。
若鎮壓的狠了,對方會說他和南涼裡應外合,目的是奪權篡位。
相反,若放任不管的話,便等於變相證明了這件事。
是以,此事他不宜插手。
沉默了一會兒,黎阡陌忽然朝鷹袂吩咐道,「你去一趟西秦,幫燕靖予解決此事。」
「……是。」應承之後,鷹袂卻沒有立刻離開。
他猶豫的站在原地,明顯欲言又止的樣子。
見狀,黎阡陌故作不知,「還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