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婦告訴她,田小姐一出生就體弱多病,夫人怕養不活,所以特地在廟裡給女兒供了個長生排位。可那廟裡的姑子說,田小姐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
「所以呀,老爺跟夫人就一直將小姐寄養在廟裡。後來,小姐大了,也到了出嫁的年紀,這才接了回來。大概是離的太久,再加上小姐性子又孤僻的很,跟夫人和老爺的關係一直不好。」僕婦說,「後來,更是因為少爺的事吵了幾場,說老爺夫人偏心。要我說呀,都是父母身上掉下來的肉,咋會不一樣?」說著嘆了口氣。
九妹又跟她閒聊了幾句才放她走了。
......
僕婦走後,九妹也沒心情吃飯了,乾脆到院子裡走走。她剛轉過迴廊就迎面碰上了田家的管家,管家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告訴她,剛才在池子裡發現了垂柳的屍體。
「那田老爺的屍體呢、有沒有找到?」九妹問。
管家搖頭說沒有,只有垂柳一人的屍體。如今屍體已送到了柴房裡,陳大人他們都過去了。九妹聽罷也跟著管家來了柴房。
她剛進門,陳大人就興沖沖的誇她說:「包姑娘真是神人。昨兒你說到池子裡瞧瞧,下官還不信吶。可沒成想,竟找到了垂柳的屍體,看來這案子還要多仰仗姑娘你呢。」
瞧著陳縣令一臉的諂媚相,九妹的胃裡狠命的抽了抽,她也懶得跟縣令多話,轉身問仵作垂柳的死因。
仵作告訴她,是溺水而亡。身上沒有傷痕,想必是偶然失足落水而亡。
未必!九妹可不認為天下有這麼巧的事,剛殺了人,嫌疑人就失足落水,難道報應來得當真這麼快嗎?九妹摸了摸下巴,邊查看屍體邊問了仵作幾個問題,這才罷休。
她回到客房已經過了未時,蕭有道不在,連柴玉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九妹覺得腹飢餓,胡亂吃了些點心,又上床沉沉睡去。
等她醒來,天已全黑,外面黑沉沉的,瞧著似乎已到了午夜時分。她摸索著爬下床榻,想喝口水,卻聞到屋子裡有一陣淡淡的香味。她好像記得自己沒點香啊。九妹有些納悶,正想去找那香氣的來源。
突然,那門板子磕巴動了動,旋即一陣冷風灌進來,九妹抬頭一瞧,見一個黑髮遮面的人走了進來,手裡還握著一把尖刀。九妹雖沒親眼瞧見過死屍行走,但瞧眼前的情形已猜到,面前就是那具會走的屍體。
九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沉聲道:「你少裝神弄鬼!我知道你不是田老爺。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殺田公子?」
那人不答話,如鬼似魅,輕飄飄的朝九妹逼了過來。九妹又往後退了幾步,卻撞到了柜子上,只聽嘩啦啦一陣響動,柜子上的瓷器碎了一地。就在此時,黑暗中寒光一閃,怪物手裡的尖刀撲的一下子朝九妹心口剜來。九妹伸手扭住它胳膊,想奪下刀來。若在平日,她武功雖不濟但防身應該沒問題,可此刻她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力氣在一點點消失,一陣眩暈過後,連腳下都感覺有些輕飄飄的。
她腦中電光一閃,已然明白,剛才那股香味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有人事先在屋子裡點了迷香,為的就是殺她滅口。九妹冷笑一聲,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將那怪物甩了出去,但自己也跟著摔倒在地,只聽噗通嘩啦,她身後的柜子壓在了她的腿上,柜子上剩下的瓷器也朝她砸來。
被砸的地方刺骨的疼痛,但九妹沒有時間想這些,她抄起手邊的碎瓷朝那人扔了過去。那人很輕巧的躲開,慢慢走到她面前,揚手揪住了她的髮髻,跟著右手一動,尖刀順勢斬下。
「啊------」
九妹的屋子裡發出一聲厲叫,田家人趕過來時,發現地上倒著一個不省人事的披髮女人,而柴玉懷中抱著同樣不省人事的包九妹。
「快去叫大夫!」柴玉掃視人群,眼眸如電。
「。。。是是。。。」管家愣了愣,趕緊讓人去請大夫。
所幸包九妹沒事,除了中了點迷香,小腿被砸傷之外,並無大礙。
只是那披髮女人就不那麼幸運了。當她要殺包九妹之時,柴玉及時趕到,隨手抄起手中摺扇就打了過去。要是平常的扇子也就罷了,可偏偏柴玉手中的扇子的扇骨是精鐵鑄成,結果那女人就很不幸的被打中了胸骨,胸骨斷了好幾根不說,連以後上半身能不能動還不好說。
不過,任何事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這裡面最開心的要數陳縣令,案子破了,雖說差點將包九妹搭進去,但只要能破案,自己能表功,一切都不是問題。
故而,一聽聞包九妹英勇受傷後,他一早就讓人提了幾樣補品,親自過來探視,誇讚慰問的話也說了一籮筐。末了,他話鋒一轉道:「這個田夫人真是心狠手辣,連自己的兒子女兒都殺,本官以前真是沒瞧出來。像這樣的人,就應該被凌遲處死。」
九妹抬眼望了望天,依稀記得前幾天,他還當面夸田夫人識大體、為人和藹呢。
「你放心包姑娘。下官一定依法嚴懲,絕不容許這種毒婦逍遙法外。」陳縣令又說。
九妹鄭重的點頭贊同,可她依稀記得,田夫人此刻成了活死人,即便不懲罰,只怕這輩子也不能作惡了。她轉頭瞧了瞧柴玉,心想這次還得多虧這傢伙,否則自己的小命真的會賠在這兒了。可柴玉從一早就冷著臉,對九妹愛搭不理,九妹那就多謝因此一直梗在嗓子裡也說不出來。
「包姑娘您好好休息。接下來的事下官去審就成了。」陳縣令還想說點什麼。
只瞧柴玉端了一碗藥硬生生插進來,對九妹道:「喝藥!」看也沒看陳縣令一眼。
陳縣令見自己不怎麼受待見,十分尷尬,急忙起身告辭,逃也似的去了。
九妹見柴玉態度不怎麼友好,乖巧的接過藥碗,陪笑道:「多謝!多謝!」
後來,好在她表哥蕭有道進來了,氣氛才有所緩和。
......
話說,陳縣令辦案不行,但撿漏的能力那絕對一流。不過一上午的功夫,陳縣令就從田夫人嘴裡掏出了剩下的案情。
據陳縣令轉述,她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女人的嫉妒跟憤恨。
田夫人出身高門大戶,年輕時人長得漂亮,是十里八鄉的美人。可這個女人不愛貴公子,偏偏喜歡上了當時還在她家當帳房的田老爺。田老爺當時窮的叮噹響,田夫人家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窮秀才。但田夫人是鐵了心的,甚至還以死相逼,最後她父母只好同意。婚後,田老爺仗著岳父的扶持,沒幾年便將田莊打理的風生水起。岳丈去世後,田老爺繼承了家業,加上他苦心經營,很快便成了縣裡的首富。
但田夫人相夫教子的日子沒過多久,田老爺就娶了二太太白氏。白氏長得貌美如花,又年輕,田老爺自然百般寵愛,對原配夫人就漸漸冷淡了下來。田夫人心中嫉恨,一心要將白氏趕出家門。但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兒子竟也跟白氏勾勾搭搭,還染上了賭博的惡習。田夫人百般勸解,但田廣此時已經情根深種,根本不聽勸。此時,田老爺又知道了兒子的惡習,將田廣趕出了家門,並生成將來要是白氏生了兒子就讓這個孩子繼承家業。
田夫人絕對不會允許一個搶走她丈夫的女人生的兒子搶奪原本屬於她的東西。於是,她不動神色,將兒子跟白氏的姦情暗中泄露給了田老爺。沒想到,田老爺竟活活氣死了。失去丈夫後的白氏,更加變得不可理喻,她認為這一切都是白氏的錯。所以,她才起了殺心,用死屍做障眼法,殺了白氏。
殺了白氏,田夫人原本想就此罷手。可田廣卻口口聲聲念著白氏,田夫人見兒子如此不成器,又氣又恨,乾脆想將他殺了。但畢竟是親生兒子,那夜在山洞之中,她又苦口婆心的勸兒子放棄白氏,但田廣不為所動,這才狠心讓他吃了下了劇毒的食物。
「那她為何要殺自己的女兒?」蕭有道不解。
陳縣令道:「據說是因為知道了田小姐暗中陷害田公子的事兒。本來,他們母女之前就不十分親近,田夫人痛失愛子,自然認為事情會變成這樣一切都是田小姐的錯。」
九妹他們聽了此言都唏噓不已,在仇恨面前,所有親情倫理都會扭曲變形。
末了,九妹道:「所以說,千萬不要輕易得罪女人!」這話一半是說給柴玉聽得。
柴玉全程不發一言,不知是否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