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的有些長,九妹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去往平樂縣的馬車上。表兄蕭有道正一臉擔憂的瞧著自己。
「阿九,你可醒了。怎麼樣好些了嗎?」他一壁伸手扶九妹,一壁覷她臉色,生怕她有什麼後遺症。
九妹伸手摸摸額頭,有氣無力道:「除了有些頭暈外,也沒什麼事。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蕭有道將水囊遞到她手裡,「你發了一夜的燒,幸虧柴大公子懂些醫術,否則這荒山野嶺的,為兄可真不知怎麼辦才好了。」
九妹喝了兩口水,左右瞧了瞧,忙問:「柴玉呢?」
「柴公子說有事要辦,已經走了。」蕭有道口氣有些不舍,停了停又道:「不過,也是。人家一個貴公子,總不能整日跟著咱們吧。」
九妹木然的點了點頭,沒說話。雖說平日裡心裡不怎麼待見柴玉,可人家三番五次救自己於危難之中,如今就這麼不聲不響的走了,心裡還真有些不捨得。不過,話說回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他也不可能總跟在他們身邊呀。
蕭有道大概見九妹神色有些沮喪,安慰道:「阿九,你別難過。柴公子跟我們畢竟不一樣,人家是做大事的人。。。」
九妹嘆了口氣。表兄雖然諸事不靠譜,但這句話卻是說對了。柴玉確實跟他們不一樣,這也是一直以來,她不願意跟他過分親近的原因。柴玉表面好似瀟灑不羈,但心裡藏了太多事情。那些事都是關乎柴氏一族的興衰榮辱的,裡面還夾雜著皇權之爭,否則皇上也不會對柴家如此忌憚,這麼多年來都不肯授予實權。
「阿九,你沒事吧?」蕭有道見九妹半天不說話,只怔怔的出神,以為她不舒服,關切道。
九妹笑著搖了搖頭,抬手打起帘子,說:「咱們到哪兒了?什麼時候能到平樂縣?」
蕭有道掀起帘子問車夫,車夫說再走三十里就到樂平境內了。
......
這日,天色不好,墨雲翻滾,好似隨時都會墜下雨來。
他們趕到平樂縣時,剛剛過了午時。
平樂是個小地方,自然趕不上京城的繁華。但也不像外人傳說的那樣貧瘠,人們雖穿著十分樸素,街上卻十分熱鬧。什麼骨嘟攤子,燒餅鋪子,茶樓、酒樓,應有盡有,只是店面未免差了些,不如京城的華麗。
由於大家腹中飢餓,所以並沒有先去衙門,而是在一家飯莊停了下來。飯莊的夥計見有客人,急忙迎了出來,態度殷勤。
「幾位住店還是打尖兒?裡面請!」說著將他們引到了一間靠窗的座頭。
「幾位要吃點什麼?」夥計一壁擦抹桌椅,一壁笑問道。
「你們店裡都有什麼好吃食?」九妹問他。
夥計笑嘻嘻將白手巾搭在肩上,說道:「這您可問對人了。咱們平樂雖是個小地方,但飯食卻是十分有名的。什麼冰糖饊子、桂花魚、波波面。。。」跟著數落了一大堆菜名,末了問道:「您要點什麼?」
在吃這方面,九妹自忖不如表哥蕭有道在行,所以她也懶得管,將全部重任交給了蕭有道。
只瞧蕭有道一臉享受的聽夥計報完菜名兒,這才慢慢悠悠說:「哎哎,聽說河東的鯽魚不錯,又肥又嫩,如今已到初夏,正是鯽魚肥美的時候,就來個紅燒鯽魚吧。」說著伸出食指敲了敲桌沿,又接著道:「哎哎,據班固《食貨志》裡面記載,河魚,味道鮮而美,可滋陰補氣,就來個蒸河魚好了。」說罷轉頭盯了眼九妹腿上的傷,問道:「你說呢,阿九?」
九妹這才恍然,感情那個滋陰補氣的河魚是為她點的,可她怎麼記得自己好像只是傷了腿,跟滋陰補氣有什麼關係?但人家做東,九妹也不能辜負人人家一番心意,鄭重道:「表哥,說的對!」
蕭有道十分滿意的吧唧了下嘴,又繼續點了好些條魚,這才放那夥計走了。那夥計臨走時,側臉正對著九妹,九妹瞧見他一臉茫然,顯然不敢相信,竟有客人嗜魚到了如此地步。估計要不是蕭大公子長得人模人樣,他還以為店裡來了一隻貓妖呢。
要說,這家店裡的廚子手藝不行,但上菜的速度倒是十分快的。只不過隔了兩盞茶的功夫,他們剛才點的東西就齊齊整整的擺上了桌子。
莫雨一瞧,他家公子竟點了滿桌子的魚,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臉色也有些難看。
「來來!大家辛苦了這幾日,快趁熱吃!」蕭有道對眾人殷勤一番,迫不及待的挑了一塊魚肉放到了嘴裡。
結果,這魚齁咸,害的他飯沒怎麼吃,光喝水就喝了好幾壺。
所以,當大家勉強吃完這一餐之後,桌子上還有好幾盤魚肉沒動。蕭有道可惜的吧唧了下嘴,喃喃道:「可惜了的,哎哎。」
九妹與莫雨對視了一眼,均想這種難吃的東西,幸虧沒吃,否則非得變成水葫蘆不可。
但就在大家以為逃過一劫之時,蕭有道卻對夥計招了招手:「夥計,打包!」
九妹跟莫雨的臉都綠了。只瞧他回頭對他們笑了笑道:「這麼好的東西,浪費了多可惜。咱們帶回去讓廚子弄個湯什麼的,也不錯是不是?」
九妹和莫雨很默契的轉過頭,只當作沒聽見。
......
平樂縣的縣衙離主街不遠,正對著護城河。一下車,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四五丈的石鑄牌坊,牌坊的檐角上精雕細刻著兩隻饕餮獸,饕餮下面則掛著一塊藍底金字匾額,上面寫著衙門兩個燙金大字。
穿過牌坊就是縣衙的紅木大門,左右各蹲伏這兩隻石獅子,莊嚴肅穆,威風凜凜。涼風從河邊吹來,他們頓時心中一凜,不禁肅然起敬。但不知為何,此時縣衙大門緊緊閉著,裡面也靜悄悄的好似沒什麼人。
莫雨上前敲了敲門,高聲吼道:「新任縣令蕭大人來了,快來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