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九妹在家閒置了大半個月後,終於找到事情做了。自從知道柴玉生病後,她一天往人家家裡跑八百回。這也罷了,她還根據自己的喜好吩咐柴家的廚子每天輪番給柴大公子熬湯,什麼烏雞湯、羊肉湯、羊雜湯,估計只要是世上有的食材沒有沒被熬成湯的。
廚子倒也罷了,他本來就是伺候主子的。可當事人柴大公子就慘了,每天被九妹捏著鼻子灌湯,那滋味肯定好不到哪裡去,瞧著自家公子整日被逼著灌湯,連宋奇都看不下去了。他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當初將九妹迎進府里到底是對還是錯。
但肇事者包九妹對此卻一無所知,她仍舊每日在柴家晃來晃去,不逼主人喝湯的時候就到處找下人閒磕牙。這不,才過了幾日,九妹已經裝了滿肚子的京城八卦,什麼皇上最近又胖了八斤,吏部尚書瞞著自家大夫人又娶了一房姨太太,梁侍郎因喝花酒被自己老婆給揍了等等,諸如此類的小道秘聞。
九妹樂此不疲的整日琢磨著這些八卦素材,宋奇瞅著九妹嘰嘰喳喳跟下人說話,感慨道:「公子,咱們得想個辦法了。要不然府里都快變成三姑六婆說瞎話的菜市場了。」
柴玉捂著肚子,一臉胃部不適的表情,他這幾日來被逼著喝了好幾天的湯水,也覺得該解決一下包九妹到處閒得發慌的問題了。
「京城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嗎?」柴玉盯了眼手上那杯碧綠的茶湯,猶豫了半天,還是放下了。他現在看到水就堵的慌。
宋奇會意,想了想道:「聽說南街上的聚寶齋近幾日收了一批價值連城的古董,今兒午後要開拍賣大會。」
柴玉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面,懶洋洋道:「走,換衣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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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在馬車上,九妹仍舊不敢相信,柴玉竟會忽然對古董感興趣了。要知道,柴玉這人最是實際,他常說,買古董的是傻子,賣古董的是騙子。前人做的東西再好,那也是從墓地里挖出來的,陰氣重的很,即便再價值連城,擺在家裡也是傻瓜,那不是咒自己早死嗎?況且,買古董的人大半都不識貨,活該被騙。
柴玉說話向來很犀利,九妹聽得冷汗直冒,因為她老爹包大人就喜愛收藏古董,這話還是在她老爹面前侃侃而談說出來的。不過,好在那時衙役正進來稟報有人拜訪,這話題也就沒繼續下去,否則她真不敢想像,柴玉大言不慚的後果,搞不好直接拉到開封府大堂上打幾板子,末了還要告他個藐視上官的罪名。
「你怎麼突然要去什麼古董大會?發燒還沒好?」九妹伸手摸了摸柴玉的腦門兒。
柴玉一臉嫌棄的用扇子撥開,淡淡道:「突然想看。」
柴玉從不廢話,這回照樣發揚了自己一貫的優點。況且,人家素來傲嬌,能給你解釋幾句已經是很給面子了。再說,九妹對柴玉陰晴不定的脾氣深有體會,即便她再大膽,碰上人家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是發怵的,所以很識趣的閉了嘴。
南街的聚寶齋在汴梁城素來以貨真價實,童叟無欺聞名遐邇。不過,誰在乎這些,來這裡的達官貴人根本不差錢,也不在乎錢,他們來這裡大半都不在乎那東西是不是古董,在乎的是能不能在同僚中顯得有格調,有品味。所以,說是逛古董,其實就是為了自抬身價,互相攀比罷了。
老闆胡安成,地地道道的西域人,鼻樑高挺,眉目深邃,見誰都一張笑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人家真是喜歡你呢,其實不過只是一種職業笑容罷了。
柴玉從不來這種地方,但胡老闆手眼通天,自然是聽說過這位名滿京城的柴家小王爺的。還沒等柴玉說話,就笑容可掬的迎了出來,親自給柴玉解衣烹茶,那周到勁兒,只怕在柴玉身邊服侍了近二十年的老家僕都比不上。
「柴大公子跟包姑娘光臨小店,真是令小店蓬蓽生輝。」胡安成操一口流利的漢話說道。
柴玉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胡老闆一點不怕冷場,又殷勤道:「不知公子和姑娘喜歡什麼物件兒?咱們店裡新來了不少貨,都是貨真價實的主兒,要不要我給您拿來瞧瞧。」
柴玉抬了抬眼眸,「聽說貴店進近來收進來一尊青銅羊尊?」
「是是,公子真是慧眼。小店的確新近受收了件前朝的青銅禮器,不過這物件兒是百年難遇的好東西,這不小的不敢專享,特意開了個拍賣大會。您老要是喜歡,待會兒不妨也加入瞧瞧?」胡老闆說道。
柴玉瞧了他一眼,撣了撣袖子,「也好。」
說著話,夥計進來說,吏部的楊大人來了,胡安成賠了不是,又讓夥計好生伺候柴玉他們,這才匆匆去了。
胡老闆去後,九妹笑道:「敢情柴公子是看上了青銅器?可我怎麼以前都不知道你有這個愛好呢?」
柴玉聽出她冷嘲熱諷,說道:「閒著無聊,打發時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