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蘿的追問讓秦嬤嬤神色中頓時滿是悲憐,還有隱隱的憤怒,仿佛失去理智一般,開始似悲似泣地訴說。
「當年夫人一胎生下你和小公子,侯爺已經年過三旬卻膝下荒涼,一下子兒女雙全,還都是嫡出的,滿京城誰不羨慕,皇后娘娘都派人賞了東西。
可是老夫人偏偏聽信所謂的世外高人一派胡言,又借著夫人產後身子虛弱,她自己不知怎麼回事起夜時摔了一下,小公子又因奶娘的失誤生了一場病,硬說你生辰不好是不祥之人。
說你不但與生母相剋,還會給侯府帶來禍患,必須送的遠遠的,要等過了十二歲生辰之後才能回府。
當時侯爺又不在家,她不顧夫人苦苦哀求,你剛剛滿月的第二天,也就是正月二十一,那年開春特別冷,冰雪都未消融,她卻說再留下你和夫人相剋相伐,母女倆都會沒命的,還會害死小公子,甚至給全家招來禍患。
就借著要保住你和夫人性命的理由,狠心要把你送到遠遠的莊子上。夫人苦求多次,自知留不住你,就求她說等天氣暖和些再送你走,再多派些可靠的人跟去照顧。
可老夫人象中了邪一般,竟然不許你多留一天,堅決那天就要送你走,說多留你一天會讓大家都送了命,說不定還會給侯府帶來什麼禍患,還是早早送走心安。
抱走你的那天,老夫人先派了幾個執家法的婆子,拿著棍杖站在夫人的院子裡,專門等著對付我們這些對夫人忠心的人,又派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強行從病弱的夫人身邊抱走小姐。
夫人那時又病又氣,虛弱不堪,又怕我們強行阻攔受杖責送了命,嚴令我們不許阻攔,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抱走,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幸好還有小公子在身邊,若不然夫人那時恐怕都不想活了。
最讓夫人無法忍受的是,送走小姐時,老夫人只許兩個她陪嫁的婆子和一個臨時雇來的奶娘跟過來,還有剛五歲的小滿,再不許任何人跟著。
還說把小姐送到莊子後,這些人全都要回去,只能留下小滿,然後在莊子周圍雇兩個奶娘餵養你,以後就由莊子上的管事一家照管你。
夫人知道後哭昏過去,老奴和李媽媽干著急沒辦法,去苦苦哀求老夫人卻被毫不留情地趕了出來,還說再糾纏下去就亂棍打死,我們的賤命不足惜,但是沒了我們,誰還能全心全意地照顧夫人和小姐,我們當時又急又氣又悲卻無可奈何。
幸好大夫扎了幾針後夫人醒過來,她知道自己根本擋不住老夫人的決定,權衡之下,只求老夫人允許老奴和李媽媽跟著去莊子上照管小姐,有我們在你身邊,她也就能稍稍放下心來。
可是不知為何,老夫人說什麼也不許我們跟著小姐,李媽媽就出主意說,讓夫人消了我和她的奴籍,我們成了自由身,就能去莊子上照看小姐了。
老夫人知道後卻說,如果銷了奴籍就與侯府再無關係,有什麼資格去侯府的莊子上?
夫人無奈,不顧自己產後身子虛弱,讓人用轎子抬到老夫人的院子裡,老夫人不肯見她,她就跪在老夫人的院子裡,整整一天一夜苦苦求她,求老夫人允許我和李媽媽跟來照顧你。
夫人那時真可憐,雖然穿的厚實,卻不喝一口水,也不吃任何東西,也不用手爐,也不許我們往她腿下面塞墊子,就那樣跪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她擔心自己昏倒被抬回去,手裡一直拿著一支簪子,實在撐不住就扎醒自己,不許自己昏過去,實在挨不住就在地上躺一會,就是不肯起來,也不肯離去,如果老夫人派人強行架她回去,她就用簪子狠戳自己的脖子,想用自己的性命求得老夫人答應她的要求。
當時雖不是寒冬臘月,卻依然是寒冷刺骨,青石地上更是冰冷的要命,夫人產後不久身體虛弱,在青石地上一會跪著一會躺著幾乎一天一夜,真是受盡了罪。
到後來,夫人雖然還醒著,卻發著燒,躺在冰冷的地上起不來了,手腕上和脖子上全是簪子劃出來的血印子,卻仍是不肯回去,說如果抬她回去就水米不進活生生餓死。老夫人怕事情鬧得太大收不了場,才應允老奴和李媽媽跟著去照顧小姐。
我們雖然捨不得夫人,卻更擔心襁褓中的小姐,也知道只有照顧好小姐夫人才能放寬心養好身體。
還好,夫人身邊除了我和李媽媽,還有幾個忠心的丫頭和陪房可以依靠,又有小公子在身邊,她的日子應該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