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興致勃勃且絮絮叨叨低頭翻弄著衣料,過於豐滿的身材,粗壯的骨骼,鮮艷耀眼的衣著首飾,刻薄貪婪而且簡單直白的性情,再怎麼打扮也只是一個粗俗的村婦。
當年老夫人派人送他來莊子上時,為了讓他安心留在這裡,就令送他來的嬤嬤在莊子裡挑個丫頭給他做老婆。
這裡總共五六個丫頭,都是莊子上粗使奴才的女兒,粗俗土氣不堪,不但大字不識,甚至連世面都沒見過,鎮上就是她們去過最遠的地方。
他若不是無可奈何,又怎會答應娶這樣的女子為妻?怎會願意和最低賤的田莊奴才結親?
他更不甘心他的親事是被一個奴才指定的,那個嬤嬤再得老夫人倚重,也只是一個家生奴才而已,憑什麼隨手一指就決定了他一生的姻緣?
他卻自知除了答應無法反抗,就稍稍打聽了一下,得知這六個粗使丫頭裡面,有一個年齡最大的朱冬梅年方十八,父母病亡,再無一個親人,別人都嫌她命硬,加上無人做主,所以才耽擱大了。
當時就想,既然都看不上,那就選她吧,最起碼娶了她沒有那些粗蠢低賤的親戚不時上門走動打秋風,以後過日子也單純些,將來他若是發達了,她沒有親人依仗,休棄她也能少些阻力。
私下找機會見了見,也還端正健康,沒什麼大毛病,因為沒有爹娘倚仗,看起來比別的丫頭膽小些。
就去求了那個管事嬤嬤,說是年齡大些懂事,也好生養,嬤嬤也盼著妻室能合他的心意,這樣他才能安心留在農莊裡替老夫人做事,就隨了他的心。
當年,看著別人無比妒忌的眼神,朱冬梅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嫁一個識文斷字又聰明俊秀的年輕管事,簡直以為是天上掉餡餅了,從成親後就一直對他百依百順恭恭敬敬。
他終究是娶了朱冬梅,又生下了女兒譚若瓊,卻從來沒想到要和妻子生活一輩子,他從內心從未覺得她配得上自己。
特別是看到女兒相貌和性情越來越酷似其母后,他對這樁親事更加痛恨,對妻子也更加厭惡了,對女兒的父女情份也是淡淡的。
再慢慢地看到阿璇吐露著芬芳,象清新迷人的鮮花一樣漸漸綻放之後,他就更加意難平了。
妻子算是老夫人給的人,在莊子土生土長的她還有些利用價值,他不能輕易休棄,而且做為奴才也不能納妾,可是暗中再占有一個心儀的女子彌補自己虧欠的人生,又有何不可?
只要做成那件事,一個沒有任何依仗甚至無法生存下去的孤女,生死還不是攥在自己手裡?就是主子知道了也沒有了不起。
至於自己這個粗俗的蠢婆娘更不在話下,她若識趣還好,若是鬧騰的太過份,他不介意用任何手段。
朱冬梅根本沒有察覺屋子裡的暗流涌動,還在那裡興致勃勃地翻看衣料,等了一會兒見阿璇不回應,微怒的抬頭:「怎麼啦?啞巴了?」
幸好屋裡光線暗,她看不清阿璇的臉色,滿心惶恐不安的阿璇心思根本不在衣料上,只好隨口應著她的話。
未等她作答,譚福生淡淡地說:「我費心挑選的衣料,自然要在光線好的時候看,燈下看才最好,這裡半昏不暗的哪看得清,你快去點燈吧!」
阿璇想說自己去找火摺子,卻在那目光的注視下移不開腳說不出話,朱冬梅急於看新料子,聞言匆忙進裡屋拿火摺子去了。
只有兩個人的屋子,光線昏暗,譚福生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一語不發,目光專注陰冷而曖昧貪婪,屋子很靜,阿璇雖然故意背對著他,還是幾乎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他的呼吸。
想到昨天他的酒氣直噴到自己的臉上,令人惶恐而噁心,阿璇呼吸緊張渾身虛軟,幾乎要癱下去。
她不能倒下去,不能讓譚福生看到他的軟弱,不能被他嚇住!
就掐著掌心努力穩住心神,不去看譚福生可怕的目光,強迫自己去想一些令人感到美好愉悅的事物。
比如小姐那天真美麗的容顏,那雙清澈無邪的眼睛,還有每天都要甜甜地喊她「阿璇姐姐」,她的聲音悅耳柔和,讓人聞之如同春風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