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蘿見他明顯有所隱瞞,心裡越發擔憂。
他能不說,要麼就是真的一切都好,沒有什麼可說的,要麼就是苦大仇深說不出口,或者擔心嚇到自己不願說。
可看樣子,明顯不是一切都好。
卻也知不能逼的太緊,他們雖是一胎雙生,卻自從襁褓中分開再未見過,從感情上來說完全就是陌生人,再加上喬楠又是孤僻內向的性子,有什麼事說不出口也很正常。
好在已經見到了,看起來明面上也不象吃苦受罪的樣子,再處一段時間,總要讓他卸下心防,到那時弄清情況再說。
她緩緩了神色,不再那麼著急,微笑著說:「以前聽奶娘說過我有這麼一個弟弟,我就一直想著怎麼才能見到你,總算見到了,你也不急著對姐姐說什麼,你只需要知道,姐姐完全值得你信賴,我們姐弟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今天不能耽誤太久,我先說說我這些年的事,等哪天再有機會,你先對姐姐說說侯府里的事,我們的祖母、爹娘的事,可好?」
卻吃驚地看到喬楠似是咬了一下牙根,又很快恢復了平靜:「姐姐先說說你的事吧。」
陳蘿壓下心頭的驚疑,她深知只有自己如實相告了,才能卸下喬楠的心防,才能激起同仇敵愾之情,若真有什麼苦處才會對自己倒出來。
於是她不再猶豫,說起了這些年在莊子上的事,到一直到逃到滕州隱居下來,讓喬楠千萬保密。
從他們姐弟倆尚在襁褓中就被迫分離說起,說他們的娘親為了她,大冷天在青石地上跪躺了一天一夜,為了保持清醒,身上都是簪子劃出的血痕,才感動祖母,派了李媽媽和秦嬤嬤跟著服侍。
說記憶中庄子上的生活,說李媽媽離世後她們的艱辛,說撿來的孤女阿璇,說惡奴譚福生一家對她們的惡意,說李媽媽留下的秘信,說她們如何想盡辦法給滕州的田平安送信,請他們出面營救。
其他的都照實說了,她只沒有說阿璇被逼做妾的事,這件事她永不會對任何說起,會永遠爛在她肚子裡。
她只說譚福生好酒,她們想辦法把李媽媽留下的毒酒騙他喝下,這才得以脫身逃出命來,到滕州安頓下來後就派人去京城打聽侯府的消息,得知他在越州讀書,就立即不遠千里跑來找他這個親弟弟。
喬楠一開始就被陳蘿的話牢牢地吸引住,越聽越驚心越憤慨,感情上的隔亥一下子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滿滿的擔心和憤恨。
他以前倒是聽說過自己還有一個孿生姐姐,因為天生命格與侯府親人相伐相剋,如果留在侯府會給大家帶來災禍,滿月後被送到外地的莊子上,準備等及笄後接回。
然後就再沒有任何關於她的隻言片語,整個侯府好象都忘了她,又因為兩人自小沒有相處,又見不到親娘,他對這個姐姐並沒有多少感情。
臨來越州前才在姜姨娘的幫助下見了病弱的娘親一面,娘親才對他說起姐姐,又給了他這枚玉佩,告訴他以後見了和他長的一模一樣,又年紀相同的女孩子就是姐姐,告訴他要和姐姐相依為命,要做姐姐一輩子的依靠。
他方才對這個姐姐有了那麼一點牽掛和感情,也好奇過兩人到底有多相象,也想像過姐弟相見的情形。
再後來,這點溫情和牽掛在生活的磨礪中差不多消失殆盡,他差不多都要忘記世上還有溫暖和親情,直到今天聽到這番話。
他抹去眼淚,抬起頭:「姐姐受苦了,娘親說過,如果碰到長的和我一模一樣,年紀一般大的女孩子,就是我的姐姐,還給了我玉佩,說是我們相認的憑證,還說要讓我做姐姐一輩子的依靠。
可姐姐受了這麼多苦,弟弟卻無能為力,幸好姐姐又聰明又能幹,憑著自己的本事懲治了惡奴,過上了安穩的日子,還讓我們姐弟相聚。
只要姐姐過的好,弟弟也就心安了。今天已經晚了,我得回去了,不能再耽擱了,姐姐想聽侯府的事,下次見面我再給姐姐細講。」
說完站起來就要走,陳蘿好不容易見他有了喜怒哀樂,神色不再是死水無波,正欲打聽他的情況,卻不防他站起來就要走,當即一驚拉住他:「不,喬楠,我想聽你的事,你不要走,對我說說你現在如何,要不然我不放心。」
喬楠神色驀地一冷,滿目陰鬱,不復剛才的擔憂和體貼,他抽出袖子:「天色已晚,告辭!」
說完轉身就拉開了屋門,卻看到田慕賢象一尊石像一樣站在門口,看著面色冷漠正欲離去的喬楠和一邊追他一邊抹眼淚的陳蘿,就是不許他走。
陳蘿提著點心盒子追上來,淚痕未乾,神情無奈而不甘:「姐姐不是要攔著你,是想告訴你回去怎麼圓謊,你今天出來的時間不短,回去得好好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