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陳蘿想不明白,就問田慕賢:「你不是打聽到小公子每年都回侯府過年嗎?為何他卻說整整四年都未回府?」
田慕賢慚愧地說:「我打聽到的消息,很可能只是侯府對外放的話,有些詳情我沒對小姐說。外人說侯府擔心不利子嗣,小公子每年回去後就只留在京郊的莊子上讀書,並不進侯府大門。
侯府只派心腹的管事婆子丫頭過去服侍,然後幾位主子去莊子上見他,過年也不回府,等年過完就走,現在想來,小公子根本這些年就沒回去過,他們為了掩人耳目才這樣安排的。
他們也太絕情了,對小姐如此,對小公子也是如此。還好我今晚看到那個禽獸在生活上並不曾虧待小公子,衣食住行都是上品,才稍稍放心一點。」
然後又說了長平侯這些年不許喬楠回府的事,陳蘿聞言卻已經不是氣憤而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她實在想不通長平侯府為何如此苛待嫡親的兒女?就真的不怕斷子絕孫嗎?暗想一定有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內慕。
田慕賢卻著急地說:「本來我今晚就想帶小公子走,卻沒做準備擔心失手,也沒有徵得小姐同意,擔心你另有主意,所以就勸了小公子幾句,讓他稍安勿躁,我們儘快想辦法。小姐,我們還是儘快把小公子救出來吧!」
陳蘿搖搖頭:「你們有夜行的功夫在身,所以來去自主,若帶著他,能保證不被護衛發現嗎?弄不好打草驚蛇,還會帶來別的麻煩。」
她有些不解,甄士奇又沒有把他囚禁起來,每天還把他當書僮帶在身邊出入南越書院和各種場所,就算他迫於長平侯的威壓不敢回府,沒錢沒人跟隨一個人也回不了府,他為何不向別人求助,比如學院的山長和其他人?
憑著他長平侯府嫡長子的身份,這件事張揚出去,學院和官府都會十分重視的,區區一個學院的長老又算什麼?他為何要一昧忍受?
長平侯既然只有這麼一個嫡子,再狠心再涼薄,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送命或者被人羞辱吧?難道他真的想要斷子絕孫?
只要喬楠表明自己的身份,再稍稍透一點甄士奇的真面目,整個南越書院和雲氏家族都不敢有私毫輕視,那個禽獸絕對要收斂一些。
她想來想去,只有為住保住聲名和面子這個原因。
甄士奇在南越多年,聲名和地位都極高,喬楠畢竟還小,又一直都是普通書僮身份,別人並不知他的真實身份,他冒然說出去還以為他在胡言亂語。
若是碰到有人存心包庇,或者甄士奇反污他一口,處境就更難了,一個不慎反而毀了他自己,不敬師尊和不孝一樣,會是他一輩子的污點,說不定還會被人滅口。
就算有人肯信他的話,甄士奇被處置了,他的名聲也全毀了,雖然他是清白的,世人也會認為他確實做過甄士奇的孌童,那豈不是毀了他一輩子?
再加上她晚上聽到的,甄士奇對喬楠說的那些話,完全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能害別人,逼極了也就敢害喬楠,他那么小被嚇住或者不敢冒險也很正常。
他這麼暫時隱忍,先用其他辦法嚇住甄士奇不敢強行動手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否則硬要拼個魚死網破,自己也要吃大虧的。
陳蘿長吸一口氣,她考慮問題還是太簡單了,還不如喬楠周全。就是在前世,無論是女人還是男人受到這種羞辱,都是一輩子洗刷不掉的污點,更何況是在這個時代?
事情若張揚出去,喬楠不知要面對多少精神上的恐懼和羞辱,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堂堂正正地站在人面前了,他才十歲呀,出身高貴,聰明俊秀,本該有著鮮花著錦一般的人生,為何要背負著洗涮不掉的污名過一輩子?
她擦去臉上的淚痕,想到譚福生的下場,想到他死後自己如今的安寧日子,鄭重地看著田慕賢:「大表兄,你說,如果甄士奇那個禽獸現在出了異外,喬楠是不是就安全了,而且還半點不損他的聲名?」
田慕賢嚇了一跳,難道小姐居然想用這種辦法救小公子?她一個小女孩,膽氣也太足了吧?
很快就平復了心情,他長年走鏢,什麼場面沒見過,手下少說也有幾十條人命,雖然這些人都是山匪馬賊,官府事後還獎勵他們為民除害,但無論如何,都是死在他刀下活生生的人命,殺人他只論該不該,從不論怕不怕。
更何況甄士奇是比山匪馬賊還要無恥的衣冠禽獸,光是晚上聽到的那些,他手上無辜的人命也有三條,他死了也是罪有應得,小姐救弟心切,這麼想有什麼不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