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的種種不適和顛簸讓他病的昏昏沉沉,連飯都吃不進去,父親卻不肯稍做停留,讓人給他灌了藥就急急趕路,等到了越州幾乎剩下了半條命,一路上照顧他的只有年僅十三歲的喬魚。
被帶到越州交給甄士奇後,父親只停留了一夜,又嚴厲交待了他幾句就匆匆離去了。
那時他病未痊癒,整個人還有氣無力的,卻從此他遠離所有的親人和熟悉的環境,和喬魚兩個人獨自面對完全陌生的一切,那種害怕拘謹和惶恐不安的感覺,簡直終身難忘。
第一年尚好,第二年生出禽獸心思的甄士奇為了控制他,想把他身上的財物奪走讓他乖乖聽話,故意說束侑和費用已經花完,每天給他吃僅能裹腹的兩頓剩飯,而喬魚一天只給一頓飯,餓的躺在床沒有半點力氣。
尚未成年的主僕倆惶恐無依相對而哭,直到十幾天後,他們堅持不下去了,才不顧姜姨娘的交待,把所有銀子和財物都交了出去,才重新過上了正常的日子。
更不敢再去回想父親一心託付的甄士奇對他生的那些禽獸心思。
他擦去了眼淚,搖搖頭:「我以後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自己做主!」
陳蘿欣慰地說:「如果你出息了,自己考了功名,無論他是否請封世子,你都可以出仕為官,為自己掙個前程。
哪怕這份前程和侯府世子之位相比實在不值得一提,但也是憑自己的本事,你可以依靠侯府生活,但你不能離開侯府沒有生存能力。
而且據我所知,本朝勛貴不能授官,除非中了舉,京中空頭侯爺伯爺多的是,如果兒孫沒有出息,不過靠著祖產過活罷了,早被邊緣化了,楠弟可不能做這樣的人。
雖然你請封世子後不能再考進士,但只要中了舉,就入了吏部的備案,有了空缺就會安排你出仕,雖然勛貴只能做閒職,但總是官身。就算以後他不願請封世子,你也不用再仰人鼻息了,還能一步步升任要職。
其他地方雖然也能讀書,但在姐姐看來,南越書院在教書育人方面是無人能及的,成家兩代夫子都是南越的名師,有此又有年紀相仿的同窗作伴,還有山長時時關照因材薦師,你在此絕對學業上有成。
有這麼多名師教你,他們都是桃李滿天下的人,將來那些同門師兄弟就是你最大也最可靠的人脈,無論在哪裡上學,都不會有這麼好的條件,這可以說是一條捷徑,你何必捨近求遠呢?
而且現在你一切安好,又有魯辰和程小四留下來照應你,還在姐姐要背後幫著你,又不象以前無依無靠,你還擔心什麼呢?
姐姐不求你中什麼會元狀元,反正在勛貴又不能走科舉的路子,只要你先順利過了院試,取得童生資格,證明你的才能,侯府就不會再小看你,就更沒人說你是紈絝子弟。
你就可以在假期回府探親看望母親了,姐姐回不去,你就當替姐姐盡孝。
若是中了舉,你就能離開侯府獨自生活,到那時,他們反而會高看你,甚至求著你回去光耀門楣,你信不信?
不說別的,想想祖父,他老人家已去三十年,臨終卻為兒孫打算的這麼周到,長平侯之位是祖父傳下來的,你不為別人,就當為他爭輝,也為將來做姐姐和母親的依靠。」
喬楠直聽的雙目生輝,顯得容顏越發俊秀白皙,看的陳蘿有些發愣,自己和弟弟都長著一付乖巧俊秀甜美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有兩個酒窩,而弟弟沒有,又怎麼會象那個傳說中冷厲粗暴的父親呢?
喬楠點頭說:「對,他能把我扔在這裡,就是不希望我回去,我若是不聽話輕易離開這裡,說不定他又要把我送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去讀書,還不知道要面臨著什麼,所以我還不如乖乖留在這裡。
如今甄士奇那個禽獸已死,又有書院山長出面安排,他打算好的事情中途有變,就算顧忌臉面,也只得接受書院的安排。
而且他並不知道我們姐弟倆已經相認,也不知道這一次是姐姐救了我,若是知道後麻煩就大了,所以我們暫時不能輕舉枉動,先要瞞著他。」
陳蘿連連點頭,弟弟心智過人,意志堅定,她當然更放心。
不過喬楠不知道的是,她其實並不畏懼回侯府,出身和家族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東西,是一個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她不可能脫離自己的出身,侯府也絕不允許,整個社會都不會答應,她總是要回去。
但是她不知道那個幕後想害她之人與侯府有沒有關係,對方用心惡毒手段陰險,甚至要把她和嬤嬤阿璇全部斬草除根,李媽媽又一再交待不要輕易回府,所以她不能以身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