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燈火亮起,韓安樂從皇后的宮裡緩緩走出來,乘坐轎輿,由著宮人抬著轎輿一路沿著東邊往宸熙宮的方向而去。
微風徐來,轎輿四周都掛上了帳幔,將裡面的人兒遮的嚴嚴實實,一點縫隙都不露。
待轎輿穩穩噹噹的停在了宸熙宮門口,裡面的人兒也不急著走出來。站在外頭的綠漪見東西準備好後,才準備掀開帳幔讓娘娘走出來,「娘娘,可以出來了。」
這話落罷,她便上前一步,動作嫻熟優雅的地掀開帳幔,去攙扶韓安樂下轎輿。
等韓安樂走出來後,又有宮人忙快速上來的給她換上毛絨絨暖暖的狐裘及暖手爐,才一併簇擁著韓安樂走了進去。
在韓安樂一腳踏入宮門之時,她忽的轉身向身後看去,巡視身後眾人,她把目光落在了轎輿邊站著的一位宮人,開口道:「薛內侍,夜深了,雖說皇后娘娘病了,但陛下也得注意身子,還望內侍轉告陛下。」
聞言,薛常全不敢有任何怠慢,忙笑呵呵的開口,「請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轉告,」知道娘娘關心陛下的身體,又言,「奴婢一定叮囑陛下好生休息。」
聽著薛常全這樣說了,韓安樂才在宮人的催促之下再次轉身往裡面走了進去,而聽從陛下口諭一路送珍妃娘娘回來的薛常全則是外面看著宸熙宮的宮門關了後,就直接轉身返回鳳棲宮。
因著韓安樂身子弱又怕冷,是以宸熙宮的地龍一年到頭裡除了盛夏之時,其餘期間都未曾停過。
寢殿溫暖,一入寢殿,便有暖氣襲來,一直包裹著她全身。
從外面走進去,韓安樂猛不丁打了個噴嚏,嚇得周圍的宮人們都小心翼翼、神經緊繃,唯恐娘娘著涼了。
「快去,讓小廚房的熬些薑湯過來。」聽著娘娘打了噴嚏,綠漪連忙神情嚴肅的轉頭吩咐其她宮人去熬薑湯。
聽到吩咐,宮人也不敢有任何怠慢,應一聲「哎」就提裙快速的小跑了出去。
她們的緊張、小心翼翼.....韓安樂也都看在了眼裡,只眸中帶笑並未說什麼,也沒有阻止,隨了她們去。
若是在前世的這個時候,韓安樂早已放棄了活著的希望.....只是如今,她已經改變了心態,能好好的活著,自然是要好好活著的。
喝了驅寒的薑湯,韓安樂這會兒困意就來了,隨即就叫宮人卸了自己頭上的拆環,拆環一落,長發猶如潑墨般頃刻而下落在了後背上。
因為常年體弱,那一頭長髮算不上十分烏黑,不過卻是柔順又濃密,且它已經及腰。
待韓安樂要就寢之時,一邊的秋玥才想起今兒鄭小儀來過宸熙宮還未同娘娘言明,可瞧著娘娘馬上就要就寢了,她想了一下,這事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還是不要同娘娘說起的好,免得影響娘娘睡眠。
這般想著,秋玥張張嘴又快速的低下頭去,隻字不提這件事兒,想著等會兒出去後告訴綠漪姐姐也是一樣的。
只是秋玥想得很好,可是旁人卻不是這般想的,尤其是鄭小儀本人。
「明兒本宮要去鳳棲宮看望皇后娘娘,綠漪,你記得明兒早點喚本宮起來。」在床邊服侍娘娘就寢的綠漪正抬手將床幔放下來,突然聽到娘娘這句話,不免有些疑惑,雖說娘娘是主子,主子說了話,作為奴婢自是不能問的,只照辦便是,綠漪也一直記著規矩,可自家娘娘身子本就弱,能休息就休息,何況明兒也不是請安的日子,娘娘自是可不用去的。
想著自家娘娘的身子,綠漪終究還是張口勸了一句,「娘娘,今夜天氣不好,奴婢瞧著明兒可能會下雨,您身子弱還是.....」不去了吧.....
綠漪後面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韓安樂給搖頭阻止了,望著綠漪,她看出了綠漪的擔心,也知道她擔心什麼,只是.....韓安樂眸中含笑轉眸仰頭望著織錦紅羅帳頂,入眼便是一片殷紅,宛若新房,可諷刺的卻是她不過是一個皇家妾侍罷了,皇家妾侍亦是妾侍,何曾能夠用得起這般顏色。
於前世的韓安樂而言,這或許是諷刺是羞辱,可今生的韓安樂卻不一樣,她心態變了,也就安然的接受了這種生活,皇后也罷,珍妃也好,只要是能夠陪在他身邊就好。
「這樣的話,你以後莫要再說了,她終究是中宮娘娘,中宮娘娘病了,本宮去看望她也是理所應當的,斷然不能仗著體弱便這般沒有規矩。」
韓安樂聲音細軟,宛若生在江南人發出來的吳儂軟語,說出來的話讓綠漪聽了滿是憐惜與心疼,只綠漪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韓安樂遞過來的眼神給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