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十安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扶住童彥的肩膀,發現手掌下的身體正在微微發抖。許十安說:「童彥,把電話給我。」
童彥猛然抬頭,眼睛瞪得又大又死,許十安伸手去掰他握著電話的手指,用了好大力氣才把電話從他手裡掰下來。
許十安對著電話那頭說:「趙阿姨嗎,我是童彥的老闆,奶奶我見過,她怎麼了您跟我說。」
他邊打電話邊看著童彥,童彥依舊維持著剛才那個表情,嘴唇抿得死緊,鼻孔里全是粗重的喘息聲,眼珠快要瞪出眼眶來,他死死盯著許十安,希望能從他的口中得到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
許十安一直沉默著聽趙阿姨講話,過了許久終於掛斷電話。童彥一把奪過手機:「怎麼掛了,我還沒跟奶奶說話呢,我要跟奶奶說話!」一邊說一邊顫抖著去按指紋鎖,卻將手機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許十安將近乎失控的童彥一把圈進懷裡,死死摟住:「你聽我說!」
童彥終於安靜了一瞬,許十安緩緩道出一個事實:「奶奶真的沒了!」
「不可能,你放開我!你們都騙我!」童彥大聲嚷著,想要掙脫出來,許十安只能把他箍得更緊,最後在他耳邊大吼一聲:「你清醒一點吧,沒了就是沒了!」
不知是被嚇的還是怎樣,童彥終於安靜下來,他看向許十安的眼神從暴怒到痛苦再到絕望,最終化成了一潭死水。童彥伏在許十安胸口一動不動,許十安覺得只要他一鬆手,童彥就會直接從他懷裡滑到地上,或者滑到某個看不見的深淵裡。
他就這樣一直抱著童彥,直到大部隊回來。
知道了事情經過的周沫也很震驚,他馬上給小魏打電話讓他去童彥家再確認一下情況。Tina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忽然想起來她還幫許十安訂了今晚紐約最好的餐廳,她剛要對許十安開口,許十安似乎早已知道她想要說什麼,輕輕搖搖頭,小聲說了一句:「退了吧。」
幾人好不容易才把童彥弄回房間,許十安沒聽見童彥哭,卻發現自己的胸口濕漉漉一片。
童彥不知道是徹底接受了這個事實還是被嚇懵了,目光呆滯,一言不發。幾個人輪番安慰他,勸他,都不能撬開他的嘴巴,就那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雙眼瞪著天花板放空。
過了一陣,魏識塵回過來電話,事情的來龍去脈跟趙阿姨說的沒什麼太大出入。
童彥的奶奶有癌症,胃癌,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老太太不想化療,覺得又遭罪又浪費錢,就決定保守治療。她怕童彥知道了逼她住院治病,就一直瞞著沒告訴他,自己偷偷吃止疼藥。看到奶奶犯病時的那個難受勁,趙阿姨也曾幾次勸老人還是對孫子實話實說吧,但是老太太死活不讓,說做一次化療就得花好幾萬,她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不能讓她這個老婆子糟踐了,她沒什麼能留給童彥的,除了這間房子和這點積蓄。
至於人怎麼沒的,趙阿姨今天早上去叫老人起床,一掀被子,發現人已經渾身冰涼了,打電話叫了120,醫生在老人床頭發現了很多頭孢類的消炎藥和一瓶白酒,初步估計是兩者同時服用引起的急性心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