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撒謊?那日那些異陸之人下了迷藥,連我們都昏過去了,你不過剛一化後期,你能清醒著看到一切?如果是墓貴子殺的人,她為何要留你一條狗命?」
「因為,因為我躲在後巷水缸里!」
「可笑!如果墓貴子能殺掉在我懸松樓結界保護下的二化的苗小五爺,你一個躲在巷子水缸里的一化之修能躲過去?滿嘴胡言亂語!說!你到底被誰收買了!」一個長老氣得抬掌就要朝他天靈蓋打去。然而掌未落下,墓麼麼走到李金面前,笑意溫和:「李金,到現在,你還要說你親眼所見人是我殺的嗎?」
「是的!就是你殺的!不管是誰為你狡辯,不管誰來刑訊逼供,我李金不會改口!我不怕你!也不怕你爹!人死大不了碗大一個疤,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李金慘白如紙的臉上寫滿了不甘,怨憤,他歹毒地望著墓麼麼,著實兇狠。墓麼麼又嘆了口氣,輕柔地說:「這就難辦了。」她似乎有些苦惱,掀起眼帘,望向某處位置,笑顏莞爾。
「小王爺,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呢?」隨她話音落下,一隻妖異的狐獸圖騰於某處位置紫華暴漲。幻陣落下,自中走出數人。為首的男子銀髮高束金冠,盤絲系腕,巧篆垂簪。其側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名美艷不可方物的紫裙少女,容姿絕艷,玳寶搖曳,貴不可言。其後跟隨著數名天狐族族人,個個都是容貌驚艷之輩。幾人走到高台下,站定。「十三公主淨月垂眷。」除了其後族人,這兩位皆只是微彎身,並不跪拜。十三公主倒笑得開心:「原來是琅哥哥和素如妹妹。免禮免禮,余正說呢,有些時日不見你們了。」
狐素如一改先前的驕橫之氣,甜笑可人,剛想說什麼,狐玉琅卻搶先一步道:「十三公主淨月垂眷,改日某和素如一定攜貢拜朝。」他話鋒一轉,視線也跟著轉到了不遠處,溫文爾雅,「只是今日,某是要來幫一位好友澄清一些事情的。」
「哦?」十三公主笑意更濃,興致盎然。狐玉琅施了一禮,走到張氏面前,如畫眉目間俱是惋憐:「張夫人,請節哀。」
「謝小王爺……」張氏身顫後退,想要回禮,被他抬臂阻了。狐玉琅憐惜地搖了搖頭:「張夫人,您現在的悲痛是我們無法體會的,雖然這話不合時宜,但是……」他稍一頓,抬眼望向墓麼麼,目光深深,「你真的冤枉了墓貴子。」不止張氏露出了錯愕的表情,適才觀望的家族裡,高官顯貴里,或者那些隱匿於暗處蠢蠢欲動的人,皆震驚不已。
「天狐族竟然為墓麼麼出言澄清了?」
「天啊,狐素如那眼神顯然還是非常厭惡墓麼麼的呀!」人們的竊竊私語和神識交流,將整個殿內弄得有些嗡鳴雜亂。
「羊叔,狐素如明明和墓麼麼都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小王爺怎麼會替墓麼麼說話?」這次也前來參加的弗羽乙乙出言問身後的男人。病懨懨的男人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皺眉道:「二爵爺,不論待會兒發生何事,你只要記得大爵爺說的就好。」
「是是是!煩死了,我不會出手的!都讓你關了這麼久了,還能怎麼樣?我又打不過你!」弗羽乙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多日不見,他風神朗朗的笑顏多少有些頹唐。
「小王爺,你為何要替這個殺人兇手說話?難道連你也懼怕霸相不成?」張氏痛苦地抓著自己的胸口,朝後退了兩步。面對張氏已頗為不敬的語氣,狐玉琅並無太多表情:「張夫人,墓貴子不是殺人兇手。因為八月初七白露那日,墓貴子受邀在我別苑裡喝茶。」
張氏顫抖地指著狐玉琅,不敢置信地望著墓麼麼,失魂落魄,狀若癲狂:「不可能,不可能,你騙我!你被霸相收買了,和這個賤人一起騙我!」
「張氏,你怎麼說話呢!」狐素如上前兩步,俏眉倒豎,明艷面容上籠罩著凶煞之色,「你竟敢質疑琅哥哥?琅哥哥既然說了那日他在和那個女人一起喝茶,就是在一起喝茶!」狐玉琅抬手阻了狐素如,從懷裡拿出一樣閃著紫光的玉函放在張夫人手裡:「這是當日我族對霸相府下的帖子,張夫人大可用神識檢測一下是否為真。」
「我可以理解張夫人的心情,知道你現在一定還是不信的。」他看著張氏顫巍巍地打開那紫函,視線掠過一旁,「那日在我別苑內的,不止有墓貴子,還有別人。白少主,還請出言為墓貴子澄清一下。」
「十三公主淨月垂眷,小某韜光谷白韞玉。」隨著一句有些低沉的話音,一個身著灰色緞袍的男子走了出來,朝十三公主施禮,起身轉目,俊逸面容上卻有些陰鷙,卓絕而立。韜光谷白韞玉在青藤宴上被疏紅苑帶走,聽說最後黃帝出了大價錢將他贖回。應該說,雖不至於不共戴天之仇,倒也不是什麼可以為其作證的好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眾人皆已連驚訝都驚訝不起來了。
「八月初七,小某受小王爺之邀前去喝茶,此事千真萬確。」白韞玉唇邊浮現出一絲殘忍笑意,視線掃過地上癱軟的李金,輕蔑道,「張夫人,不知道你是願意相信這種貨色,還是願意相信小王爺和小某。」張曲萍已是面無血色,踉蹌著後退數步,無力跪倒在地,失神地搖頭說:「這不可能,如果不是她殺的,她為何要道歉?為何還要給我丹藥?」她似忽然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一直在旁當起了觀眾的墓麼麼,於時總算記起來自己才是主角,來到張曲萍面前,聲色悲憫:「張夫人,我是為你浪費人力物力,最關鍵是浪費了最後的希望在我身上而道歉。我很抱歉,摧毀了你最後一絲希望。你說的沒錯,你兒子的確是被奸人所害。他們不僅害了你兒子,還利用你兒子的死來讓你為他們當槍使。」
「嗚嗚嗚……」張氏的嘴唇顫動著,「他們明明說就是你殺的!他們也騙了我嗎?都騙了我……為什麼,為什麼不給我一個答案?月神啊,你為何對我這麼殘忍……」墓麼麼單膝跪地,再次抱緊了她。整個大殿裡,迴蕩著張氏撕心裂肺的痛哭。片刻後,一個聲音響起:「啊,原來都是誤會。」
十三公主的聲音有些失望無聊,她晃了晃手道:「來人,把張夫人請下去。對了,那個東西也拖出去。」她指著地上的李金,厭惡至極。可還不等來人把張夫人和李金帶下去呢,忽聽她歡快拊掌笑道:「不過今天也算有趣,余很開心。關鍵是,琅哥哥和素如妹妹也來了,快,你們也來坐這裡。」有些家族的長老皺起了眉頭。都說十三公主性格乖張,可這堂堂青藤賜靈如此之重大廟禮上,竟是鬧劇頻出也不管,反而看起了熱鬧,到最後竟連裝個仁慈的模樣都不願,著實離譜了點。更何況,哪有讓天狐族小王爺和一個連青藤前三都沒進去的青藤子上祭台的說法?
「十三公主淨月垂眷,這於禮數……」有老臣看不下去,上前諫言。「閉嘴!」不等那人說完,一道雷光從天而降,將那老臣劈了一個趔趄。狐玉琅忙拱手道:「十三公主淨月垂眷,青藤賜靈還未結束。」十三公主還想說話,身旁的息烽將軍輕咳了兩聲。她黛眉一緊,癟嘴道:「罷了,罷了。」一番鬧劇之後,青藤賜靈總算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