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一樣,現在的你——使出破曉第一式三分之骨,差不多。」
「請問!您是否是墓貴子?」景臣有些著急,再次朝前走出數步。那少女總算聽見了他的話,非常禮貌而友好地說:「不,我是你們九公主的主人。」景臣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而他身後的士兵們也都憤怒至極,一時間情緒高亢起來。「貴子莫要太過分!您這是在侮辱吾族!」
「哦,是嗎?」可她完全不在意,手放在了染霜已拔出劍的手上,幫他抬到某一個位置,甚至還細心地將他握劍的手指都調整好了弧度,然後踮起腳尖從他肩後越出視線,望向對面的某處位置說:「這就是侮辱了?那待會兒,你們可不要哭哦。」她把髮絲斂在耳後,目光柔和,「來,第一式。」
「星動。」她輕輕地在染霜耳旁落下這兩個字。墓麼麼那般平靜的兩個字仿佛帶有魔力一般,鬼使神差地就讓染霜似被灌注了千萬力量和動能,剛才那驚天的一劍,從起手到落勢,在他眼前無比清晰且緩慢地重新回放了一遍。而他,幾乎完美重現了那一劍。
氣氛劍拔弩張,還有些許士兵的怒號和咒罵響起未來得及落下。這時,一道光亮了起來。光,本是沒有溫度的,不過是視覺感受。甚至,這本來是一道撕裂黑夜的晨光,應該是溫暖的,柔和的。可從不曾有人告訴過這些士兵,光,還可以是極冷極寒的,不僅可以撕裂千萬年循規蹈矩的永夜,還可以輕易地將他們眼前所有的畫面定格在那片無窮無盡的黑夜。
劍落,無聲,只有死寂。死寂之後,是還活著的幾個人無法相信的驚恐,這怎麼可能?一個不過三化後期的男人,竟然一劍殺了他們六個四化之修?景臣踉蹌著噴出了一大口血,是的,作為一個五化之體,他是這些守陣侍衛里受傷最輕的。他祭在半空中的長刀還未落下,就已經在空中哀號著要逃竄。
「墓貴子,您這是在向我們天狐族宣戰嗎?我已通知族內,你們霸相府這次休想再……」
「等下,誰告訴你我來宣戰了?」墓麼麼從染霜身後走了出來,有些好笑一樣地說,「我今天啊,是來搶男人的。」
「墓貴子休要胡攪蠻纏!我族內長老馬上就要來了……」他話音未落,身後一陣光圈不停地閃爍。光圈之內,嘩啦啦走出一排排全副武裝的士兵,比景臣這些守陣士兵們裝備更加精良,實力也更加兇悍,更不要說其後跟隨著的幾名長老裝扮的人,墓麼麼都不用拿靈力去掃,也知道這幾位哪一個放外面都是聲名顯赫之輩。
「不知墓貴子今日大駕光臨,所為何事?我族人不懂規矩,衝撞了貴子,還望海涵。老道名春皋,乃是天狐族三瑞長老。」其中一位面白留寸須的中年男人,很是和氣地走上前來,仿佛看不見四周的狼藉,依然朝她示好。
「春長老,我剛才已經說了。」墓麼麼收起手裡的劍,信步走來,距他不到數步的距離,見那春長老反而先小心翼翼後退兩步,倒是笑著止步,「我今天的目的很簡單,來搶個男人。」
幾個長老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女性長老秀眉緊緊皺起,十分不悅更是不喜道:「墓貴子,您是否有些太過?我天狐族好歹也是……」
「等下!」墓麼麼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這位閉月羞花的姐姐,是琪筱仙姑吧?仙姑,不是我太過,是你們有些太過了。」
「貴子您擅闖我族禁地,還殺我族人,現在又口出狂言不知廉恥地說要搶什麼男人?這是我們太過?」琪筱仙子是出了名的暴脾氣,根本不待身旁的人阻攔,就上前一步怒道。
可墓麼麼並沒有氣惱之色,依然淡笑:「你們天狐族棒打鴛鴦,不叫太過?私自扣押我情郎不准他和我相見,不叫太過?我怎麼不記得,隆天哪條律法寫得兩情相悅不得私見?」
不只是長老們,就連那些表情僵硬的士兵們都各個面色迥異。而那琪筱仙子則是臉色青紅一片,羞惱至極,啐道:「想不到你和那白少主竟然是真有了苟且,堂堂一個未出閣的貴子,也不知羞恥!」
「白少主?」墓麼麼側過眸來,有些疑惑,「難道仙姑說的是白韞玉?」春皋一看氣氛更加緊張,剛想去攔著,可琪筱仙子分明恨怒交加,怒火沖紅了眼:「貴子既然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何必此時再裝模作樣地假扮高潔?」
「不,我不是假扮高潔。」墓麼麼搖了搖頭,用十分好笑的表情看著他們說,「世人都知我和白韞玉在青藤宴上撕破了臉,可沒想到你們天狐族的長老們各個倒是聽信流言的一把好手。我說這隆天裡謠傳四起怎就滅不下去,原來竟是你們天狐族在背後所為?」
「你血口噴人!」琪筱仙子白皙的臉蛋氣得通紅,「你既然不是來找白少主,我族哪裡還有什麼男人可以讓你搶!」
「怎麼會?」墓麼麼眨了眨眼,「你們天狐族難道只喜歡傳播謠言,都不帶聽八卦的?」
春皋的心裡,忽然咯噔一下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然後就看見墓麼麼微微一笑,半透明的面紗之下,依稀可見唇角淺淺酒窩盈滿了溫柔和甜蜜。
「我啊,來搶你們小王爺的。」話語落下,柔麗的暖風將墓麼麼的眼波吹出溫和的漣漪,四周還是那麼平暖的氣息。可對面站著的天狐族長老和士兵們,殺氣凜凜如北風呼嘯而過,劍拔弩張,箭在弦上。
「墓麼麼,你欺人太甚!」琪筱仙子已漲紅了臉,一下打開了手中的黃色油紙傘。傘開霧起,四散的水花竟在她四周凝固成一朵朵棉絮般的輕雲。那輕雲隨她眉目一凜,就朝著墓麼麼飛了過去。她身旁的幾個長老心道不好,出手去攔,已是晚了。那看似慢吞吞的雲朵,竟然輕易地躲開了那些長老的化力,無比綿軟地就出現在了墓麼麼的眼前。
轟!一道刺骨的寒光半路殺出,成群的冰魚跳躍成珠簾,將那詭異的雲朵艱難地阻攔在了距離墓麼麼不過幾指的地方。
可畢竟是一個六化長老的攻擊,染霜手裡的劍已開始發出崩潰似的哀鳴,緊握住劍柄的手劇烈顫抖著,其上被那雲朵侵蝕到的地方竟透出了血色,宛如蛻皮一樣層層剝開,露出鮮紅的血肉。可他沒有後退,反而上前一步,一聲冷呵,再次揮劍。霧氣繚繞的劍鋒,帶著刺骨的寒意劈開了面前詭異的雲朵,可下一波雲朵已經來臨。就在這時,染霜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泛著白光的光罩。那些可以輕易腐蝕掉化力的雲朵,竟無論如何再入侵不了分毫。
琪筱仙子萬分鄙夷地輕叱了一聲,收了雨傘,冷聲道:「我當是誰呢,這不是青藤邡靈染霜嗎?連八極殿都看不入眼,據說相當心高氣傲,倒心甘情願和墓貴子沆瀣一氣。孤男寡女隨意相近,真是好一個心高氣傲之輩!我呸!」
春皋其實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琪筱仙子今天為何一點就炸,他一把將她朝身旁一拉,開口道:「墓貴子,這些事情肯定都有誤會,不如我們找個僻靜之地,坐下來好好談?」
墓麼麼從染霜身後走了出來,先是看了一眼春皋,最後視線落在琪筱仙子身上,眸里笑意濃烈。「能和我談的,只有琅,哥,哥。」她聲音本就幼嫩,話尾那三字甜膩中毫不遮掩片片情致。果然,琪筱仙子柔美的臉上先是震驚,後是狂怒:「你找死!」
她根本不顧自己的身份,也不顧真要下死手會有什麼後果,仿佛一頭被觸怒的母獅,所有理智都在墓麼麼那溫柔得沒有一絲挑釁的眼神里炸裂消散。數百黃色的雲朵,迅如閃電般狂涌而出,宛如一座雲山,要將面前的墓麼麼撕裂成片。
「不可!」幾個長老異口同聲,紛紛出手去攔。可琪筱分明動了真怒,就連來阻攔她的長老也沒有留一份臉面,狂風將他們紛紛掀開。而她撐起那雨傘,身影迅捷,幾步衝到墓麼麼面前。雨傘一轉,將染霜的劍勢輕易格擋,左手成爪,自她爪里出現一團颶風,將染霜登時掀開,右手裡的雨傘傘尖,已凝出明亮的黃色雲芒,猛然朝近在咫尺的墓麼麼臉上轟了過去。
砰!一陣激烈的短兵交接聲。有人從巨大的煙塵中暴退而出,朝後趔了數米,才撐住身體。等到煙塵散去,眾人才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從煙塵中退出的琪筱仙子望著背對著自己的男人,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顫了兩下,喃喃說:「王爺……」狐玉琅轉過身來,丰神俊朗的臉上,第一次有些震怒的痕跡。他緊蹙著眉,聲音有些莫名的冷酷:「你們膽子倒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