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桃花,府內與桃花沾邊的女子。
於是遣退府內所有名帶桃花,生在三月桃花盛開時節,來自與桃花相關地方的所有女子。
神棍們再推卦,道:「危機猶在。」
陳雍不解。
神棍們提醒道:「長的像桃花也算。」
於是府內再一次大清掃。
之後,再次推卦。
卦象結果不甚樂觀。
神棍們別有所指:「桃花眼也算。」
桃花眼,府內唯一一雙醇正驚人的桃花眼就長在秋意臉上。
哪怕再寵愛,為了這卦語,陳雍也不得不忍痛割愛。
想必情深似海,最終,他還是折中將其安置在府中最角落的小院中,從此不見不聞。
自此,付了真心的如花女子望月傷哉,對花悲哉,看雨哀哉,嗚呼哀哉。
後來聽聞她有孕,陳雍甚是喜悅,然喜悅越甚,憂傷也越甚。
風瀟瀟,雨滂沱,廊檐下的陳雍如雕像矗立,不進一步,不退一步。
搖曳的燈火打在臉上,忽明忽暗,印出一張帶著些許期盼,些許愛慕,些許悲涼,些許陶醉,些許哀愁,些許欣慰的染著滄桑卻精神的中年男子硬朗的臉。
如此一夜。
雞鳴,酣暢淋漓了六日的淫雨,終於在第七日雞鳴時止住。
陳雍注視著斜對面房間的動靜,似乎可能也許要生了,仿若少年時第一次會女郎的動魄驚心,又如剛得子時的欣喜若狂,也似剛上戰場面對千軍萬馬時的洶湧澎湃。心中情緒千千萬,陳雍笑了,真是人老心未老。
旭日東升。
空中掠過幾隻小鳥,傳來幾聲嘰喳。
陳雍抬頭望天。
雲散,透出晴空萬里。
空中飛鳥盤旋不散,鳥叫聲不絕,嘰喳,喈喈,咕咕,啾啾,嘔啞,喃,呱呱,甲甲,布穀……此起彼伏。
二夫人進院便見陳雍愁容滿面的仰望飛鳥,心中微嘆,大人對秋意用情至深。她姍步近前行禮道:「大人請寬心,連日大雨,今日放晴,百鳥盤旋,是吉兆,秋娘子生產定能母子平安。」
陳雍回頭看著余氏,點頭吩咐:「有勞你進去代我問候。」
府里的神棍們看著頭頂大大小小五彩斑斕的各路飛鳥,一致認同天有異象,於是奇門,六壬,六爻,梅花起了個變。結果統一,天下將有極貴婦人出生。
神棍們面面相覷,心領神會,聽聞太守小妾已生了六日,不知生否?生女否?
一串清亮的嬰兒啼哭聲猶如雷聲乍響,直擊陳雍三魂。他疾步走向秋意門外,隱約聽到裡面的呼喊,莫名的心一沉,人一頓,推門而入,直衝床榻。
滿室血腥瀰漫!
兩耳嗡嗡,全然聽不清大家言語。他坐在榻側,用布滿繭的手輕輕撫過秋意比紙白的臉,輕輕將幾縷濕法摸到耳後,輕輕將被子往上提了提再掖了掖。然後,他就這麼靜靜的坐著看著她,仿佛在等著她醒來抱著他的臂膀輕喃一聲:「大人。」
二夫人抱著孩子過來:「是位小姐,與秋娘子一般美。」
陳雍接過孩子,懷裡的小人兒小臉紅彤彤,眼珠烏黑髮亮,吧嗒兩下小嘴,晃了晃小手,又眨了眨眼,最後伸出兩手,小嘴同時含住兩隻小拇指,貪心的小人兒。
陳雍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道:「這是五公子,陳晴。晴兒以後就由你撫養。」
剛失一女的二夫人聽到陳雍的安排甚是驚喜,叩首謝恩時想提醒他這是位小姐,卻聽到陳雍已經下令:「誰膽敢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我定殺他全家。」
雖說這樣的命令已然令人毛骨悚然,但現實是,除了陳雍陳晴二夫人三人,其餘眾人都未活到落日西沉。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如今大周,外敵入侵,內亂不休,狼煙四起,短兵相接,白骨露野。
陳晴由百禽簇擁而來,借死亡而生於亂世,出生半日因其亡者達八人,註定此生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