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雍握住夫人的雙手,迎著她柔情似水的目光,溫和道:「夫人辛苦,不必另外安排。之前吩咐過不必等我的,我時間不定,今日又讓你們久等,我可是心疼的緊。」末了,又摸摸夫人的臉,眼神似夏日烈陽,灼熱的能讓外面的皚皚白雪瞬時化成一灘柔軟無形的水。
縱是老夫老妻,夫人也抑制不住的讓紅暈悄然染上雙頰,嬌羞道:「孩子們在呢。」於是抽手走開,將解下的裘衣掛到衣杆上。
面對父母的恩愛,孩子們反應各異。
陳辰立馬閉眼,心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陳鈺側臉看著身邊四弟,想著母親得寵是好事,後院裡小妾多,弟弟多,競爭大,變數大。
陳晴雙目炯炯直視爹娘,想著晚上定不能和母親睡了,頓感像咬了口酸李。奈何對酸過敏至斯,一感到酸,就止不住的流口水。
陳鈺伸出拇指一把幫她擦掉,又用手背擦,再換個手又擦了擦,擦的他心道:這孩子又吃醋了。
陳章搖頭晃腦想著父母怎麼能在我面前坦蕩蕩赤裸裸的表達愛慕之情呢!太難為我了!到底算看到好呢,還算沒看到好呢。難道是在做示範教育嗎?讓我日後也這麼對女人。這般想著,他便決定淡定的接受教育。可惜示範結束了。
陳雍踱步至案前坐下,教育道:「聖人曰:孝悌仁之本,你們知曉孝,也要謹記悌。你們母親說的對,父母早晚歸去,留下你們兄弟諸人,你們當要兄友弟恭,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如此我們陳家方能如銅牆鐵壁,堅不可摧,穩如泰岳屹立不倒。」
公子們異口同聲的道:「孩兒謹記教誨。」
是夜,夫人安排陳晴於隔壁就寢。
剛被按進被窩的陳晴一咕嚕爬起,鑽進夫人懷裡撒嬌道:「娘,晴兒要和您一起睡.。」
夫人看著懷裡的小人,眼裡漾滿慈愛:「我的晴兒長大了,要像哥哥們一樣,要獨立了。」
「可是我害怕。」
「娘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可是您有時聽不到。」
「……」夫人不語,一臉尷尬。
陳晴無奈接受事實,懨懨道:「好吧,那我自己睡。」
夫人再次將陳晴放進被窩,輕撫她吹彈可破的小粉腮,柔聲道:「不可跑到哥哥那哦。」
陳晴目光燦靈:「恩。」
對於撫養這個假兒子,為了保密,夫人諸事親為,從不假手丫鬟,早早就教會她穿繁瑣的衣物,告知她身體不可被人看,對她很是疼愛。
另外,因為陳晴本就是女孩,女孩相對於男孩來說,自然就更容易親近人。因此,她比親生的三個兒子對夫人還要體貼親近。這讓夫人倍感欣喜。
陳晴聽著腳步聲漸遠乃至消失,微微一笑,利索的起身,邊穿衣邊思考去哪個哥哥那睡覺。
二哥會講故事,三哥有各式玩具,四哥雖然是個學究,但也是個火爐,他的被窩最暖和。
好糾結,穿戴好,還沒決定好!
陳晴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邊走邊看吧。」
四哥處燈滅,三哥處燈滅,遠遠看著二哥處燈猶亮著,陳晴飛奔,用力敲門:「二哥開門。」
隨即門開,披著一身柔和燭光的陳鈺屈身一把抱起陳晴道:「冰天雪地的,怎麼不披裘衣,凍著了如何是好。」遂直接將小人塞進被窩,「先暖和著,整個人冰似的。」
陳鈺關好門,滅了廳內的燈,獨留室內一盞燭火,然後坐在榻邊看著床上頭髮披散,眉眼彎彎,眼珠烏溜溜,小臉紅撲撲的陳晴,溫柔道:「下次記得穿暖和,你這個人怕冷,這麼冷的天,外面走了這麼遠凍著了吧。」
「恩,二哥快躺進來給我暖和。」陳晴說著就開始掀被子。
陳鈺躺進被窩,將陳晴攬進懷裡。如抱了一塊冰,真冷,劍眉微皺,道:「你體弱,平素自己也要注意飲食保暖,待開春了,我教你舞劍,強身健體用。」
「真的,我好歡喜,我還要騎馬射箭,像你一樣。」陳晴興奮,雖被禁錮在他的懷內,但被窩也不可避免的騷動了番。
「貪心。」
「為什么爹爹在,我就不能和娘睡。」
「因為爹爹是娘的夫君。」
「我不介意和他們一起睡。」
「爹爹介意。」
「還好爹爹只是偶爾。」
「……」
陳晴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問:「娘平時和我睡,爹爹平時和誰睡。」
「後院的其他女子。」
「還好,像我一樣有人可睡,不然長夜漫漫,孤獨又害怕。」
「……」
「二哥也應該找人一起睡,否則我不陪你時,你害怕了怎麼辦。」
「二哥男子漢天不怕地不怕。」
「我也不怕天不怕地,就怕黑怕孤獨。」
「黑了點燈,孤獨了我陪你。」
「恩,不能反悔。」
「恩。我幫你解衣,和衣而睡,起床後易染風寒。」
「恩。」
就在被窩裡,陳鈺給陳晴解腰帶,惹來她咯咯笑「好癢,好癢,咯咯,不要碰我腰。咯咯。」
一番折騰下來,倒也暖和多了。
「今晚講項羽烏江自刎。」
「好啊,西楚霸王,一代梟雄。」
陳鈺講得滔滔不絕。陳晴聽得津津有味。
明月高懸,繁星璀璨,照的雪夜亮似白晝。
裊裊細語悠悠漾滿庭院,漫過樹梢,飄向星空,迴蕩在天地之間,柔軟的似手三月的風,雨後的虹,合歡花的絨。
「項羽為何不過江東。」
「因為他是梟雄。」
「梟雄也可以過江的。」
「因為他是項羽。」
「項羽應該要過江東的。」
「為什麼?」
「過了可以東山再起,不過就是死路一條。」
「他就是自刎了。」
「過剛易折。」
「上善若水。」
「二哥要做若水男子哦。」
「這個父親不允許的。」
「我只是想要你如水般變通,莫要如項羽想不通。」
「我答應你。你也是。」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