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綠葉多,剛好可以襯花。」陳晴故意瀟灑的甩了兩圈花枝。
陳辰皺眉。陳章無視。
但吸引了廳內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
陳雍隨著眾人的視線也瞅見這枝亮眼的花枝,似是習慣了她的雅好,他很無語。身旁的陳鈺招手,示意三人過去。
丞相的嫡長子陳鈺,如今已是錦都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家世好,才學好,相貌好,上馬能殺敵,提筆寫乾坤,與京內文人雅士高官公子打成一片。雖家有嬌妻,然不妨礙各色人物對他贈送美人,以期與他與陳家能夠攀上關係。而那些見過他的女子,無不對其死心塌地,今生唯君不嫁。
「東北內鬥多年,無暇放箭。江浙長沙閩南三郡如今三方鼎立自顧不暇。至於蜀中,那更不用擔心,藏地近年滋擾不絕,蜀中敢到我們這來,藏地絕對殺他老窩。如此看來,此役不必擔心各地會反叛。」陳雍第一謀士葉嘉悠然道。
「祭酒大人言之有理。」驃騎將軍陳佑捏須道:「外部威脅排除,但朝堂內,諸多望風伺機而動者如何處置。」
「殺,大戰當前,最忌蠱惑人心。」虎威將軍夏傑厲聲道。
「不可,此事牽涉甚廣,總不能將這些人都殺光。」謀士楊含元搖首道。
「殺不行,不殺也不行,那要如何。」夏傑來回踱步,急躁萬分。
一陣沉默,陳晴看大家愁雲不展,淡淡出聲:「殺是要殺的,關鍵是看殺誰,怎麼殺。」
此言出,一廳的人望向手裡拿著花枝的少年,若有所思。
陳晴無視眾人探究的目光,款款道:「都說殺雞儆猴,這回我們殺猴給雞看。賣君求榮,天理不容,殺大官,曝屍,連坐,鬧的越大越好。皇帝還在呢,居然想著侍新君,大逆不道,就是要敲敲這些人,嚇死他們。不要一次殺完,時不時抓一個處置,讓錦都籠罩在恐懼當中,嚇到他們不敢想為止。」
說完,陳晴又搖了搖花枝,嘴角那抹笑意縹緲的如崑崙雪域上的浮雲。
眾人好像受驚了。
明明如陽光溫暖,如花兒秀麗的少年,為何嘴角的笑意刺骨冰冷,說出的話語惡毒血腥。
殺人莫過於誅心!
「我覺得此法可行。」葉嘉望向陳晴,目露讚許。
眾人默認。
陳雍看著陳晴,眼神莫測。
大家繼續研討對敵策略,看少年的目光卻已發生變化。
陳軍可調二十萬大軍。敵軍六十萬,蕭定四十萬,鮮卑二十萬。鮮卑遊牧民族,騎兵精湛。若要硬拼,著實難為人。
大家集思廣益演練著各種戰術,但沒有一種有得勝的把握。
陳晴默默聽著,微微眯著眼,待大夥沉默時,提醒道:「如果沒有鮮卑二十萬,我們應該能夠大獲全勝。」
有人醒悟了,卻又茫然了。
讓鮮卑退兵?怎麼可能!
眾人不語,陳晴淡然道:「鮮卑由草原七部組成,多年來各部為搶奪財物時有侵擾我們邊境。但這次是在鮮卑王卡穆兒領導下由各部共同派兵。去年山鷹部發動政變殺了圖查部的老王,圖查部本是鮮卑的王族部落,此舉引來赤狐,青雲,塔吉三部的反抗。山鷹部血腥鎮壓此三部,目前鮮卑雖統一,但此四部絕不會甘心稱臣,肯定會伺機而動,此次於他們來說是個機會。
我們給草原內部送點猛料,逼四部動手,這支二十萬軍隊就會回去,說不定半路就會打起來。」
眾人驚愕的看著滔滔不絕的陳晴,何以十三歲溫潤如玉的少年心思如斯縝密狠辣。這是要鮮卑內亂,無一部落可置身事外。
只要山鷹被偷襲,山鷹就會認為是四部所為,從而攻打四部。四部同氣連枝,早有雪恨之心,一鼓作氣氣吞山河。
如果西林赫爾瑪兩部中立,待山鷹慘敗後,四部再偷襲中立兩部,聯軍得知消息,一路殺回草原。
如果兩部支援山鷹,那麼兩軍勢均力敵,打持久戰,聯軍得知消息,也一路殺回草原。
如果兩部支援四部,那就等滅了山鷹,再暗殺兩部,保證他們打起來,聯軍得知消息,還是一路殺回草原。
有了方向,丞相手下的能人異士可不是吃素的。
片頃,就整出一條切實可行毫無漏洞萬無一失的能另鮮卑內亂二十萬鮮卑兵不戰而退的完美方案。
退掉二十萬鮮卑兵,眾人感到勝利了一半,於是神采飛揚精神抖擻了,整出的對付蕭定的戰術詭譎,誓要將逆賊一舉殲滅。
商討完畢,眾人各自領了任務散去,廳內留下陳家父子五人。
陳雍看著一身雪衣面色沉靜的三子命令道:「辰兒,此次戰役,你一同參加。」
陳辰頷首:「是。」
陳雍看到陳晴期待的目光,和藹道:「此戰兇險,你還小,留在錦都,替父親守好錦都。」
陳晴道:「錦都有葉叔和陳伯他們,料那些宵小也惹不出啥么蛾子。」又以花枝當劍,一個轉身直刺,迴旋俯身橫掃,一個側身收劍,自信道:「我的劍術二哥教的,連四哥都不是我對手。」
自然,陳辰充耳不聞。
陳章晃到陳晴跟前,左手抱胸,右手摸下巴,俯視著她,笑眯眯道:「阿晴啊,你會殺人嗎,殺人說的倒順溜,到了戰場可別嚇的兩腿打顫,喊著:二哥,三哥,四哥,我怕!那時我們可沒空顧忌你哦。」
陳晴淺笑,目光炯炯的瞅著陳章,道:「我英雄氣概的三哥被螃蟹夾著手指,哇哇大哭,可是我一把折斷螃蟹腳救得你哦,是不是。」再嗯了一聲,尾音拉的老長。
陳章咬牙切齒:「你這張嘴從來不饒人。」
陳雍目光柔和的掃過四子,溫和笑道:「對,我的兒子個個出挑。走,你們母親等著我們用膳呢。」最後目光落向陳晴時,眼裡拂過一絲一閃而逝的惆悵。
陳鈺捕捉到這絲惆悵,似笑非笑的唇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