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無視她的話,自顧自的道:「啊,這樣吧,我聽了多年的故事,從未講過故事。今夜,就為你們講個故事,當做回報了。」
陳晴心下歡喜,它說的講故事,定是講自己的故事。
聽人家故事,聽完故事又殺人,孩子,她分明就是一個沒了孩子被負心的受害者。
陳晴相信它的話,誰會對兩個將死之人撒謊呢!不管它是否真的是第一次講故事,只要知曉此刻它講的是它自己的故事就好了。
陳晴靠著子鈺,開始悠然自得的聽鬼講故事。
「東籬國有個永嘉郡,三百年前,有戶葉姓世家。葉家有兩位公子,大公子娶了當地一位鄉紳的呂姓小姐為妻,剛開始時夫妻就算感情平淡,呂小姐也能安穩過日子。
大公子好色,在娶妻前,房中已有幾房妾。兩個月後,又新納了一個小妾,這個小妾很得寵,她想要上位當他的妻,於是在大公子面前詆毀呂小姐。
兩次詆毀之後,大公子看呂小姐越看越不順眼,後來就經常打罵呂小姐,甚至要休妻。但這被老爺子壓了下來。
呂小姐雖然在外人眼裡是葉家的風光大少奶奶,但只有葉府的人知道,這個大少奶奶的眼淚早已流幹了。
這種日子過了半年,在外遊學的二公子回府。他見到呂小姐便是一眼萬年。他找各種機會照顧她,對她示好。
經過二公子一年的傾心追求,呂小姐終於敞開心扉,迎接她此生的愛情。
兩人府里偷偷摸摸了三個月之後,呂小姐有孕了,這個孩子自然是二公子的。大公子自剛成親的兩個月內來過幾次,後來就沒來過,這也給了她與二公子能夠發展情愫的機會。
對於有孕,呂小姐沒有擔心會被抓去浸豬籠,反而很高興。
她經常撫著肚子想著這是自己深愛男子的骨肉。
只是那時,她沒有發覺二公子已經好幾日沒來她的房中。
那夜,她將有孕的事告訴了二公子,二公子愣住了。
她想或許是孩子的事驚著他了。
她是個單純的人,永遠也想不到,他是因想著怎麼處理他們母子而發愣。
有孕嘛,肚子總會長大。兩個月過後,也就是三月,二公子說樟城開花季節,滿城幽香,想帶呂小姐去看看。呂小姐很是高興,欣然同意。於是兩日後,二公子找了一個任何人都不會懷疑的理由,帶著呂小姐去了樟城。
只怪呂小姐太傻太天真,跳進了二公子的溫柔陷井。
還未進城,淡雅的花香便飄進了馬車。呂小姐靠著二公子,再次講出了自己想與他遠走高飛的願望。
而這個話曾經是他向她提出的,那時她重禮教,視他為小叔,終是邁不開這一步,就被她拒絕了。
後來,自有孕了之後,她便同他提遠走的事。而他總說為了孩子,他還需要一些安排,她便也相信了。
但這次,他說讓她先待在樟城別回去,待他回去再處理些事就來樟城帶她遠走高飛。
這個呂小姐自然當真,以至於她看著遠處的城牆就像看到了他倆的家,幸福的似吃了蜜餞。
樟城有葉家的別院,別院種滿參天樟樹。
第二日午後,春困秋乏再加上孕期疲憊,她在飯後便回房休息,二公子出門辦事。
那日不知為何,她心神不寧,沒睡多久,就醒來了。
她走出房間,想要去院內散散步。剛轉了個彎,遠處就傳來熟悉到極致的二公子的聲音,她歡喜著他這般快就回來了。正要加速過去時,一道陌生的嬌柔的喚著二郎的女聲傳來。
這聲音甚是動聽,但於她而言,與霹靂無異。
她定在了原地,頓時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她想後退,卻又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般。她想上前問個究竟,卻又不敢面對他的回答。
驀然中,她想到了自從兩人一起後,他的變化。
到底是被愛沖昏了頭,連這些明顯的變化都看不出來,連滿口的敷衍都聽不出來。
兩人一起前,他想盡法子接近她。兩人一起後,他找著各種冠冕堂皇的藉口疏遠她。
往事一幕幕,傷心一幕幕,乾涸了近兩年的淚再次奪眶而出。
耳邊依舊響著他們的柔情蜜意。
「二郎,你答應我的,今生只我一個人。」
「虹兒,今生來世,我都只要你一個。」
「那她為何還有你的孩子。」
「只有你肚子裡的才是我的孩子。」
呂小姐悲憤不已,終於沖了過去。她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可能憤怒過頭了。她直接撲向那兩人,舉起兩掌朝他倆揮過去。
這是她十八年生涯里,第一次揮掌。
而這本領也是拜她的丈夫劈頭蓋臉的巴掌所賜。
她帶著憤怒,絕望,還有為自己為孩子討要公道撲向他兩。
但於她而言,沒有公道。
至少到了葉家之後,她就再沒有過公道。
大公子因為小妾打的她鼻青臉腫,此刻,二公子的腳不偏不倚正中她的小腹。
她的手長不過他的腿,揮出去的掌最後捧著肚子。
她跌坐在了由於剛剛下過雨而濕漉漉的草地上。
最後,她疼的蜷縮在了地上。
曾經對她溫柔體貼的人扶著那個叫虹兒的女子,正居高臨下的冷漠嫌棄的看著她在地上翻滾。
呂小姐咬破了唇,死死的盯著兩人。
她知道這麼一踢,孩子鐵定沒有了。
她沒有開口求他們救她的孩子。
她已經明白:當初告訴他有孩子時他為何會毫無歡喜,來樟城,僅是為了處理孩子,處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