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很黑很深,夜色下我根本看不到師傅的臉,我只記得他的身體顫抖地厲害,他握住我的手變得冰冷冰涼的,還有那聲音沙啞得我幾乎聽不清他說什麼。
「敖兒,你好好呆在這裡不出聲,我出去一會就回來。」我那時扭頭不理他,因為他帶蒙浩離開,將我遺棄在這一口枯井裡面。
「浩兒,爹一送你到上面,你就自己衝過去喊父皇救我,聽清楚了嗎?」師傅在輕鬆叮囑,蒙浩甜甜地答是,自從他看見他爹來了後,就沒有再哭,因為他看到了依靠,而我的父皇呢?他在哪裡?蒙浩不停地問他娘在那裡,但被師傅打了一下掌心後,就不敢再開口。
師傅一將他送到地面,就下來了,然後將我緊緊摟住,我聽到蹬蹬的腳步聲,然後就是稚氣的聲音:「父皇,救我,父皇救我。」
他的聲音一響起,我就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然後無數拔劍的聲音,急促而雜亂。
「啊……」蒙浩悽厲的聲音劃破已經漸漸寧靜的夜空,讓我渾身抖了一下,但師傅比我抖得更厲害,他渾身痙攣,很是駭人。
「啊……」蒙浩驚恐的聲音讓身後的時候摟著我蹲了下來,突然我的手臂一涼,師傅的淚一滴滴地落了下來,但哭得沒有聲音。
「人是我殺的,他左胸這一刀是我刺的。」
「你什麼混帳東西,他這手臂是我砍斷的,我應該領萬兩黃金。」
「領黃金?要美人?你們都不看看頭顱在誰的手裡?」接著有是一陣爭吵、爭奪,師傅鬆開了我的手,掩住了耳朵,靠在井沿,發出了幾乎聽不到的嗚嗚聲,如困獸的悲鳴,如杜鵑啼血。
「懵懂的我呆呆看著師傅,根本不知道這時候的師傅有多痛?根本不知道蒙浩被砍了多少刀,刺了多少劍?他的頭顱,他的手早已經脫離了身體,分別被不同的人拎著。」淚從銀狼的臉頰滑落下來,滴在我手上,比冰還涼。
我「嘩」一聲哭了,為那可憐的孩子,也為那可憐的師傅。
淚水伴隨著痛苦的聲音,讓這個夜顯得特別的淒清悲涼,我從來不知道整天笑嘻嘻的師傅,竟然有如此痛苦的經歷,這麼多年他是怎樣過來的?我從來不知道從小就面臨死亡恐懼的師兄,為什麼到現在雙手還會有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