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回了營帳,這一晚他沒有回營帳,接下來的幾天,他即使在將士面前依然是以前的大將軍,但在營帳之中,他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的,我再也沒有見過他笑了,連一絲笑容都沒有。
晚上他整晚不回來,就在外面吹著寒風,一吹就一整夜,衣衫單薄,早上他回來的時候,換下的那件衣服幾乎已經結冰。
就算在營帳里休息,我也從來沒有見他合上眼睛,無論我什麼時候醒來,只要睜開眼睛,都會發現他正直直地盯著帳篷的頂部,眼神很空洞,但眸光閃爍間,我能看到他的矛盾與掙扎,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天晚上那封密函寫著什麼內容?為什麼他看完後會如此反常?這幾天他幾乎沒有怎麼吃東西,雖然出到營帳他依然是精神抖擻的將軍,但就短短几天,我發現他消瘦了,但我每次只要一問他,他就會打斷我,並且臉色特別陰沉,讓人害怕,他的雙眼已經布滿了一條條的血絲。
這天氣一日寒於一日,但將士們的心情卻一次比一次好,因為已經到了勒山了,過了勒山就到了皇城,他們說已經聞到家裡的飯菜香了,甚至還有人打趣說是聞到自家女人的香味了,他們的好心情也感染了我,讓我的心也充滿了快樂。
楚冰吩咐士兵今晚在這裡駐紮一晚,明天晚上就進皇城,士兵們歡呼雷動,開始唱歌的唱歌,打筋斗的打筋斗,整個軍營好不熱鬧,似乎打了勝仗開篝火會一樣,但當楚冰轉過身子的時候,我卻發現他眼裡有一抹痛楚,是那種痛到骨髓里的痛。
是夜,風特別大。
是夜,星月暗淡。
軍營半夜起火,風借火勢,越燒越旺,營帳一個接一個燒了起來,這裡正處於山腳下,根本就沒有水救火,營中貯存的水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沒有被火燒到的將士逃了出來,他們拼命地大喊,喊破了喉嚨,但著火營帳中的士兵似乎已經睡死了,竟然沒有一個人跑出來,有人忍不住衝進去救人,結果還沒有將人拖出來就已經被火海吞噬了,我們就這樣看著他像一個火人那樣,被大火一點點燒成碎沫,那一聲慘叫劃破黑黝黝的夜空,刺穿了我們的心。
那滔天的大火將勒山頭上的天空都映紅了。
喊破了嗓子,喊出了眼淚,喊痛了心,這種感覺就如那天看著那三萬人自相殘殺一樣痛徹心肺,但又愛莫能助,我看到有將士抱頭痛哭,火光中沒一張臉都是那樣痛楚,他們滴下來的淚被火映紅,如一滴滴血。
楚冰的眸子通紅通紅,如一個受傷的猛獸一樣。
淚從他的臉龐滴下來,落在地上,悄無聲息。
大火燒了很久,大家站了很久,北風依然在呼嘯,那嗚嗚的聲音與將士壓抑的哭聲混在一起,讓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屍體燒焦的味道在勒山的上空飄蕩,久久不散,這一夜,沒有人再有歸家的喜悅,這一夜那些葬生於火海中的將士,在回到家門前被燒成粉末,永生不能再與親人相見,那在家苦等的妻兒再也見不到他的笑顏,也許他們正在張羅著他們愛吃的飯菜,也許他的妻子正穿上最漂亮的衣裳,塗上紅妝,帶再也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