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堂中正亂,薛青山灰溜溜地帶著薛俊才和楊氏,偷偷地溜進了人群。
見沒有熱鬧再看,村民們也都散了,一面往家走,一面和身邊的人議論著今日的事。
其實他們哪裡懂得什麼,只要知道最後贏的人是薛連興家二房的狗子就好。可以預料這次的事後,村里許多人都會對薛庭儴改觀,他們甚至會樂此不疲對人津津樂道村裡有個後生,得了兩位秀才老爺的誇讚,想必日後前程必定不小。
而薛俊才在村裡的名頭,也註定會被薛庭儴取代。
趁著人多雜亂,薛庭儴從鄭里正家走了出來。
招兒早就在外面等著了,一見著他,就高興道:「狗兒,你真贏了,你贏薛俊才了!姐實在太高興了。」
她高興得不知道怎麼好,薛庭儴見此也說不出譴責的話,只是含笑看著她。
高興了一通後,招兒面露些許遲疑:「對了,你贏了他後,難道真要去那清河學館念書?」
薛庭儴沉吟一下:「我不打算去清河學館,陳叔說了,他可以幫我引薦去清遠學館。」
「清遠學館?這名兒倒是像似和清河學館挺像,這學館好麼?」旋即,招兒失笑道:「也是,陳叔見多識廣,能讓他說的定然不差。」
薛庭儴點點頭:「我打算這兩日便去鎮上一趟,和陳叔說說這件事,」
「還等什麼這兩日,現在就去吧。」
薛庭儴沒料到招兒會如此急切,不免有些遲疑。
招兒又道:「這會兒家裡肯定正亂著,咱們還是先避避風頭再說。」
他當即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以大房兩口子的秉性,還有素來偏心的趙氏,還不知家裡會亂成什麼樣。
兩人避著人群出了村,因為沒有碰上騾車,便坐了牛車去鎮上。
到了東籬居,陳叔正好在,薛庭儴將事情說了一下,陳叔一口應承下來說是明日便去找他那同窗。之後,兩人也沒回去,薛庭儴繼續抄他那未抄完的書,而招兒則是繼續收拾那堆她還沒收拾完的衣裳。
一直到了臨近傍晚,兩人才回到餘慶村。
薛家院子裡一片安靜,煙囪里往外飄著炊煙,灶房裡似乎正在做飯。
趙氏站在院子裡,見二人從外面走進來,她寒著一張老臉,也不題名道姓地罵道:「人家都說享兒孫的福,我們倒成老奴才了,一天不見人影,回家就張嘴吃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
楊氏從東廂里走出來:「娘,三弟妹的飯已經做好了,咱們快擺桌吃飯吧。」
趙氏冷哼一聲,扭身進了正房屋門。楊氏看都沒看兩人一眼,跟在後面就進去了。
招兒拿眼去瞅薛庭儴。
薛庭儴看她:「看什麼?」
招兒一哂,小聲咕噥:「你別理阿奶,她就是偏心偏得沒邊。」
「嗯,我知道。」
*
兩人在屋裡收拾的時候,院中突然響起了嘈雜人聲,不光有薛老爺子及薛青山的說話聲,另還有個熟悉的聲音。
招兒順著窗子往外看去,是楊氏的爹楊忠來了。
楊忠是附近牛角嶺的人,因為是個童生,在牛角嶺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和女婿一樣,都是開了家私塾供以餬口。不過此人為人浮誇,擅長裝腔作勢,倚老賣老,最是為招兒不喜。
楊忠似乎不知哪兒吃酒吃多了,腳步有些蹣跚,胖臉也通紅一片。
大房兩口子迎了過去,還有薛老爺子。
薛老爺子面色有些尷尬:「老親家,為著我家的事,倒是勞你跑了好幾趟。這是吃酒吃多了吧,快進屋坐。」
楊氏埋怨道:「爹,你也是,怎么喝這麼多酒。」
「還不是鄭里正太好客了,這頓酒竟然吃了這麼久,你爹還有不醉的?」楊忠面現幾分得意之色,又對薛老爺子道:「不算什麼,俊才也是我外孫,我這個做外公的,哪能不來給他做主。」
這話說得薛老爺子更是尷尬,也是心裡有數上午那場事罷,肯定沒有這麼簡單就完。他陪著笑道:「讓親家見笑了,若不是家中拮据,也不會鬧出這種事……」
兩人的聲音漸漸低去,相攜進了屋。
招兒看了薛庭儴一眼:「幸好我回來時買了幾個包子。得,這晚飯也不用吃了。」
事實上也沒人叫他們去吃,因為楊忠的突然前來,整個薛家都被折騰得團團亂轉。
這楊忠慣是個喜歡折騰人的性子,還喜歡拿架子,關鍵人有著童生的身份在,薛老爺子也敬重他,每次來了都要好酒好菜的招呼。
之前薛家人也沒提防楊忠會這個時候來,只是隨便做了點飯菜,這種飯菜拿來招待人可不行,這不都得重新做了。
招兒也沒去管外面的事,去廚房裡倒了些熱水,就回屋和薛庭儴兩人啃包子。
吃完包子,外面天已經黑了。
招兒站在門前,見正房那邊燈火通明的,顯然已經吃上了。
她正打算去灶房燒水洗腳,薛桃兒匆匆從正房走出來,道:「招兒姐,阿爺叫狗兒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