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族長也出來了,站在門前,滿臉寒霜地看著這邊:「你們這是沒把我們姓薛的看在眼裡?」
這次跟來接親的人,也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就是怕年輕人不懂事,鬧出什麼亂子。此時也忙站了出來打圓場:「您二老可千萬莫見怪,這伢子年紀小,不懂事,我們這就去說說他。」
幾個趙家莊的人把趙金瑞拉到遠處,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總而言之趙金瑞是服軟了。
不光給大家都道了歉,進去後也格外老實,就是不會遮掩表情,臉上不甘願的表情太明顯。
薛家的人臉色都不大好,薛老爺子的笑臉都是強撐出來的。之後趙金瑞領著蓋著大紅蓋頭的薛翠娥走了,薛家這邊連鞭炮都忘了放。
還是招兒提醒,外面人才將鞭炮點燃。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又起,可這次卻全然沒有之前的喜慶,而是蒙上一層陰霾。
招兒無聲地嘆了口氣,撐起笑揚聲喊道:「開席——」
幫著端菜的高升等人,當即端著木托盤出來了,開始給每個桌上菜。薛老爺子等人也去了到人群中招呼客人,場中再度恢復了之前一片熱鬧。
一直到村民們都吃上了,招兒才往後退了退,進了灶房裡。
薛庭儴跟了進來。
招兒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道:「希望到時候小姑不會怨我。」
那種情況下,薛家人都下不來台,而招兒的身份出面剛好,既代表了薛家人,又不會讓家裡的男人太難堪。
其實按照招兒的想法,還沒拜堂就不算數,趁早回頭還有機會。可旁人不知,薛家人卻是知道,薛翠娥的肚子等不起了,若不然兩家也不會這麼匆忙就辦喜事。
「她怨你什麼,自己做的孽……」
薛庭儴還想說什麼,外面傳來叫他們的聲音,兩人只能出了去。
*
一場席罷,院子裡一片狼藉。
只留了幾個親近的人家幫忙收場,等都收拾完了,夜已經深了。
大家都累得不輕,送走來幫忙的人後,各自都回屋洗漱歇著了。剛躺下沒多久,就聽見正房傳來的趙氏的哭聲,依稀還夾雜著薛老爺子的呵斥聲。
一夜無話。
次日,薛家人都起得很晚,也是連著幾天都累得不輕。
這一天薛家的氣氛並不好,薛老爺子的臉是陰著的,而趙氏時不時哭一場。先是哭女兒可憐,趙家人作孽,到了晚上則是怕明天趙金瑞不帶著薛翠娥回門。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趙氏就把人都給折騰醒了。
她不光折騰別人,也折騰自己,半上午就沒見她閒下。一直等到快中午的時候,趙金瑞才帶著薛翠娥姍姍而來。
從面上來看,小兩口似乎挺好的,薛翠娥臉上也一直帶著笑。
見此,趙氏終於放心下來,而其他人也不禁鬆了口氣。
沒有人再提那天那件事,薛家人是顧慮到薛翠娥嫁去了趙家,至於趙金瑞,自然也不會傻得自找不痛快。
兩人一直到下午時才回去,一般新人三朝回門,都是要趕在黃昏前回到婆家的。
*
薛庭儴休沐一日,又告了兩天的假,剛好三天,可以將薛翠娥成親的過場走完,所以他次日就回學館了。
踏進學館大門,一路行來,發現學館裡的氣氛很怪異。
明明是該上早課的時間,館中卻格外寧靜。直到他回了號舍,問過毛八斗等人才知道,他告假這兩日,學館裡出了事。
事情有些複雜,大致的情況就是清遠學館有幾名入了甲的學生,不知怎麼和清河學館的學生聯繫上了,雙方私下約著鬥文,誰曾想中間生了口角,打了起來。
兩邊人數差不多,自然勢均力敵,後來的結果是雙方各有損傷。
這也就罷,關鍵是對方的人回去後,當晚竟死了個人。這下事情鬧大了,清河學館的館主高有志當場報了官,而清遠學館這邊,還是官府的人來了後,才知道竟發生了這種事。
涉事的學生因為都是學子,又有館主力保,所以暫時還未被抓去衙門問話,只是單獨被關了起來,但想來也知道拖不了多久時間。
另一頭,清河學館那邊已經連著來了幾波學生要求給個說法,那死了的學生家人也已獲知了這件事情,一大早就來學館門前鬧了一場,這種情況下學館裡自然開不了早課。
「他們怎會約著私下鬥文?雙方彼此都不認識,恐怕中間是有人穿針引線的吧?」薛庭儴問道。
李大田嘆了一口,經過陳堅的解釋,薛庭儴才知道,原來兩館學生約著鬥文並不是什麼罕見事,館中其他學生多多少少都知道,只是瞞著上面的先生和館主。
兩館毗鄰,又從來是對頭,湖陽鄉每年十月都會有一場大比,比的便是鄉中最出色的學館。得第一者,下一年朝廷扶持鄉間社學的銀兩便會撥到哪個學館中。
以往都是清遠學館年年第一,後來出了個清河學館,自此風水輪流轉,換成了清河學館年年頭籌,而清遠學館則成了年年老二。
俗話說文無第一,都是少年書生氣,誰願意甘居人後?所以便滋生了這種私下鬥文,大多都是兩館中學問做得比較好的一些學生之間的比試,也是心存了試探之心,為大比之時做準備。
怪不得自己夢裡竟沒有此事,也是夢裡的他在清河學館求學的時候,學問不精,也就只能做個墊底兒的。
「館主如何說?」
三人俱是搖頭,薛庭儴也意識到其中的嚴重性,這件事若是鬧不好,恐怕清遠學館自此要除名閉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