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六禮是不能少的,這是古早就傳下的老規矩。需得有肉乾、芹菜、龍眼乾、蓮子、紅棗、紅豆等,薛庭儴另又準備了兩罈子好酒,這酒是他臨時興起買來湊數的。
看著這麼簡陋的拜師禮,招兒有些侷促,總覺得太過隨意了。可讓她說出買什麼,她也說不上來,最後只能聽了薛庭儴的。
帶著這些東西,薛庭儴拜訪了林家。
其實說是林家,不過是位於學館西北處的一棟小宅子。宅子兩面開門,從後面可以進入學館,在正面也有門臉朝外。薛庭儴早就知道老師家室簡單,只有一妻一女。
師母陶氏是個十分溫柔內秀的女子,看外貌也就二十多歲的模樣。獨女林嫣然今年十七,長相隨了陶氏,嫻靜柔婉。
薛庭儴來的時候,林家剛吃完早飯。
陶氏將桌子收拾了一番,就帶著女兒下去了。
不多時再回來,只她一人。她手裡端著托盤,上面放著茶,擱下後,就下去了。林家稱不上寬裕,所以家中是沒有下人的,平時一些家務活兒,都是陶氏帶著女兒做的。
「先不著急,再等等。」
起先薛庭儴還不明白,過了沒多久,毛八斗也來了,手裡跟他一樣提了好些東西,他心裡就約莫有些數了。
可林邈依舊慢條斯理坐在那裡喝茶,絲毫沒有動靜。這對難兄難弟就站在那裡,手裡提著大包小包地杵著。
直到李大田來了,再之後陳堅也來了,林邈才放下手中茶盞。
「我觀你們四人雖脾氣各異,但人品端正,今日收你們為徒,是順時、順勢,也是順心,還望爾等日後恪盡勤勉,多日用功,不負我之所期。所謂讀書一道,考取功名且是其次,當學古代聖賢修身之法。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林邈長篇大論說了一通,其實這些話歸納為一個意思,那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其實這些話現在對四人來說,還有些早了,林邈不過是想告知四人萬事還是以心正、修身為先。
薛庭儴估摸著這一場事對林邈還是有一些觸動的,不然這些話也不會說得格外語重心長。
按下不提,行過拜師大禮後,四人也未離開,而是留在林家繼續聽林邈教誨。
臨近中午,師母陶氏留四人吃飯,毛八斗向來是個自來熟,便顛顛地要去給人幫忙。
林家攏共就三間房子,正堂、書房和臥房,後面還有間後罩房,是林嫣然住的。因為地方小,外面說話裡面隱約也能聽見,薛庭儴和李大田、陳堅坐在那兒,囧囧然地聽著毛八斗和陶氏套近乎。
他嘴甜,左一句師娘右一句師娘的叫著,還要幫陶氏擇菜殺雞什麼的,說在家裡都是做慣了的,說他姐最是喜歡使喚他幹活兒,還說林嫣然特別像他姐,長得好看人也大方得體。
把陶氏和林嫣然哄的,笑聲都傳進屋裡來了。
反正薛庭儴自打進了林家,師母還好,他就沒見林嫣然笑過。也是林家家教森嚴,一見有男子來,作為未出嫁的女兒,林嫣然就忙避了出去。
午飯是分開用的,男子們一處,陶氏帶著女兒避著在裡面用。
用罷飯,薛庭儴等人就告辭了。
出了林家門,四人停下腳步,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你們藏得可真緊。」薛庭儴笑罵道。
「嘖,我這不是怕你們心裡不好想麼。我這麼天資出眾,竟讓館主收我為徒,我怕就單收我一人,你們知道了心裡羞愧,才沒告訴你們。」毛八斗恬不知恥道。
李大田嘿嘿笑著,沒說話。
還是陳堅老實地說了一句:「我一直猶豫,本不打算來的。」可是後來想想,還是來了,大不了日後求求老師,把其他三個也給收了。
薛庭儴好奇問道:「老師是怎麼跟你們說,要收你們做弟子的?」其實接觸了這麼久,他也算看出林邈是個臉皮很薄的人,之所以平日裡會看起來很嚴肅內斂,大抵就是為了掩飾臉嫩。
「我給你演演啊。」毛八斗說道。
語畢,他雙手負於身後,掂著小肚子,往前走了兩步。方回首,用極為高深莫測的目光看著三人,撫了撫想像中的鬍子,才道:「你可要拜我為師?」
這邊幾人都笑得仿佛抽筋,後方不遠處,林邈臉色發黑地看著這邊幾個小兔崽子。
按理說拜師後,老師要給學生見面禮的,林邈早就讓陶氏備好了,可惜他忘了,陶氏被毛八斗這麼打岔著,也忘了這茬。這不等人走後,陶氏提起,他想著人還沒走遠,便追了出來。
誰曾想竟然見到這一幕!
林邈將手裡捏的東西,往袖子裡一塞,扭頭就走了。
不尊師重道的小兔崽子,還要什麼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