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她選的機會不湊巧,明明看四周沒人,卻還是被楊氏撞見,並惹出一場亂子。楊氏說招兒沒安好心,幸災樂禍,可憐他們是咋滴?又說清遠那種破地方,他們俊才才不稀得去。
甚至鬧到趙氏和薛老爺子那裡,還是薛老爺子出面制止,這事才算罷。
這種情況下,薛俊才自然是拒絕了。而自打從鎮上回來後,薛俊才就一直閒在家中,尋常也極少見他出門。
「要不,我再去問問?」
「行了,你別管這破事。薛俊才也就罷,大伯和大伯母可不是善茬,到時候又惹一身腥。」
招兒點點頭,其實她也沒想去管,不然說話也不是這種口氣。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薛青山從外面回來。他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一看就知是在哪兒喝了酒。
「山子,吃過沒,沒吃就坐下吃點兒。」薛老爺子道。
薛青山掂了掂肚子,打了個酒嗝:「爹,我不吃了。」
趙氏道:「楊氏,還不扶你男人回屋歇著。」
楊氏放下碗筷,扶著薛青山回東廂。
她將他放在炕上,也沒給他挪好,就見他一下一下往炕上掙著,那模樣看起來別提多恨人了。
楊氏壓著怒氣問:「俊才上學的事,你到底弄得怎麼樣了?天天見你出去,每次都喝得不省人事,事卻辦得一點音信都沒。我壓箱底的銀子可都給你了,你若還是辦不成,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薛青山揮了揮手,滿臉不耐道:「你以為辦這事容易?去那不好的學館還不如留在家裡,好的學館現在這種時候都不收人。清遠學館倒是不錯,可誰叫你當初把事鬧成那樣,不是你鬧成這樣,我至於天天出去跑人情?」
楊氏啞口無言。
她若是早知道清遠學館會那麼好,打死她也不會說出那種話。也是事情變化太快,誰能想到本來平凡無奇的清遠學館,會一下子得到縣太爺的青睞,成為湖陽鄉炙手可熱的學館之一。
而那幾日她正因為家裡的倒霉事惱著,所以聽見招兒那麼說,又見兒子蔫頭耷腦的,她下意識就以為招兒這死丫頭是在故意譏諷他家。
如今鬧到全家人都知道,當時又那麼僵,她即使事後知道自己有眼無珠,也沒臉反口了。
這不實在沒辦法,兩口子便一合計,楊氏咬牙拿出自己存了很久壓箱底的銀子,讓薛青山出去跑人情,定要給薛俊才找一家比清遠更好的學館。只可惜薛青山跑了多日,也沒帶回來什麼好消息。
「你再給我些銀子,我明兒再請同窗一頓酒,這事差不多就有眉目了。」
「還要請酒?要不請來家裡如何,到時候我親自下廚……」
「你給我趁早吧你,請同窗來家裡吃飯,咱家這窮鄉僻壤的,你當誰都願意來?哪有辦事不花錢的,別人找你辦事不花錢,你願意?」
「家裡哪兒還有銀子了……」
薛青山眯著眼半靠在炕上哼了聲,也沒說話。
楊氏猶豫半晌,才去了柜子前。不多時轉回來,手裡拿著一塊兒碎銀子,滿臉都是肉疼之色。
「就這麼點兒了。」
薛青山一把奪過來,塞進懷裡,又繼續躺在那裡醒酒。
*
每逢薛庭儴休沐,招兒就會儘量擇這一日在家中。
一來是可以做些好的給他補補,二來也是趁機把家裡收拾收拾。薛庭儴不在家的時候,她要麼就是出門在外不歸,即使回來也是累得懶得收拾,剛好趁這一天收拾了。
所以一大早招兒就在忙著洗衣裳洗被面,有家裡換下的,也有薛庭儴從學裡帶回來的。
薛庭儴幫不上忙,就幫她打水。
這活兒他幹了不少次,從以前只能打起小半桶水,遭來招兒的恥笑,到現在能打大半桶了。其中這水桶也就只能打起大半桶,根本打不滿,從水井裡拽上來的過程中,就會流出不少。
兩人一面說著話,一面洗著衣裳。招兒洗得十分快,有人給她打水,她要省了很多事。
洗罷,兩人合夥兒把被單擰乾,一人一頭兒,反方向擰著。現在薛庭儴做活兒越來越像樣子了,根本不用招兒在旁邊教。
別看招兒平時寵著薛庭儴,可她才沒有什麼君子遠庖廚,男人不幹家務活兒的想法。也是薛青松當了個好榜樣,他以前還在的時候,里里外外什麼都干。
晾衣裳的繩子在屋後,兩人將被單拿到後面去晾,遠遠就看見薛青山鬼鬼祟祟的背影,消失在草垛子後面。
薛家的菜地都是用一人高的籬笆圈起來的,鄉下民風樸實,雖然有些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意思,但也沒人閒的沒事來這裡偷東西。而菜地後面還有個門,以前招兒出去做生意都是從這裡進出的,平常就用草繩拴起來,用的時候才解開。
這薛青山大白天不走正門,怎麼繞到這裡來了?
兩人犯了疑,倒也沒多想。
因為還有衣裳要晾,兩人就又回了前面,哪知剛從屋後繞出來,就碰上低著頭行色匆匆的薛俊才。
「呃,我上茅廁。」薛俊才似有什麼心事,根本沒發現自己的樣子有多奇怪,因為平時他在家中,都是不和二房人說話的,更不用說這種上茅廁的事還要重申下。
招兒和薛庭儴對視了一眼,兩人扭頭就從後面跟上了。
到了屋後,果然薛俊才沒有去茅廁,而是也消失在草垛子後。
那草垛子後面就是後門。
「走,去看看。」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
招兒嘻嘻一笑:「反正沒事,我總覺得這事有貓膩。」
其實薛庭儴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出了後門,一路遠遠的跟在薛俊才後面綴著。
正是半上午的時候,這會兒日頭已經很毒了,村裡的道上幾乎沒什麼人。尤其薛俊才又往村尾走,這裡人煙更少。
村里每家的布局都差不多,屋前是院子,屋後是菜地,家家屋後都垛著幾個草垛子。一陣跟在後面七拐八繞,越走越偏僻了,見薛俊才腳步加快,又消失在一個草垛子之後,招兒和薛庭儴也忙加快腳步,追了過去。
可追過去卻沒看見人,而這地方像是某戶人家的屋後,兩人對視了一眼,薛庭儴小聲問:「這裡是?」
「薛寡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