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上午那一出,招兒還真覺得這人就算人品不行,至少對薛俊才是沒得說。可經歷了上午那一出,知道薛青山從楊氏那裡扣了銀子,全部拿來哄薛寡婦了,而當著家裡人面裝得一副疲累辛苦的模樣,實則都在溫柔鄉里廝混,招兒怎麼看他怎麼都有一種想揍他的衝動。
合則怪不得這麼肆無忌憚,這都是把後路尋思好了。掐定了他這些日子演得這一出出,又挑了個這樣的時候說話,小男人怎麼都不會拒了他。
就算心裡想拒,面上也不會拒的,因為薛老爺子和趙氏還在邊上看著呢。就算拿到外面去說,也是薛庭儴不占理,這樣的小忙都不願幫。
有那麼一瞬間,招兒真想站起來把上午看見的事都說出來,撕掉這個人假惺惺的面孔。可同時,眼前卻又閃過薛俊才那日複雜的臉龐。
招兒看向薛庭儴,薛庭儴手裡拿著碗筷,依舊慢條斯理的吃著飯。可從他那下垂的眉眼,招兒就能看出他眼中的冷色
「庭儴,你看大伯跟你說的這事,你到底是個什麼主意,說句話。」
趙氏插言道:「就這麼點兒小事,他能有什麼主意。狗兒你就去跟你先生說說,你俊才哥念書好,先生指定喜歡。」
招兒就想說什麼,薛庭儴放下碗筷,從桌子下一把拽住她。
「行,大伯,我明兒去學館裡了,就跟先生說說。」
薛青山臉上的喜色流於言表,卻又強忍克制。包括楊氏也是如此,雖然她有些一頭霧水的,但心裡也是十分高興。
比起兒子學業,她丟臉也就丟臉了。
「庭儴,大伯母謝謝你,之前都是大伯母不知事,還錯怪了招兒……」
「都別說了!」
隨著這個聲音,是凳子被帶倒在地的響聲。這聲音有些響,本來毛蛋兩個小的沒往這裡看的,也被嚇得當即就看了過來。
薛俊才的臉色十分難看,似乎壓抑著什麼,他的表現把所有人都驚呆了。
「俊才,這是咋了?」
「你們別說了,我不會去清遠的!」他心裡似乎埋藏著很多東西,胸脯上下起伏著,這些話也似乎讓他十分難以啟齒,他連頭都沒抬。
薛俊才就想往外面走,卻被楊氏一把給拉住了。
「俊才,這到底是咋了?清遠那麼好的學館,你是不是覺得娘之前丟你臉了?我跟招兒還有庭儴道歉了……」
楊氏有些彷徨失措。
看著這樣一張臉,薛俊才只覺得好累。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能重複著同樣一句話。
「娘,我就是不想去。哪兒都行,清遠不行。」
「俊才……」
「不去就不去,不去你就別上了!」薛青山也忽地一下站了起來,惱怒道:「都是家裡人把你給慣的,你爹為了你的事忙進忙出,腿都快跑斷了。如今給你找了去處,你又說不去,你不去你想做甚?!」
「老大,你罵俊才做甚,你昏頭了!」趙氏在旁邊喊。
「娘,你當我願意罵他,可你瞧瞧他……」
薛青山說得義憤填膺,甚是激動,一副為兒子鞠躬盡瘁,兒子卻不懂事不領情的模樣。
可這一切擱在薛俊才眼裡,卻全都變成了裝腔作勢。
「爹,你怎麼有臉,怎麼有臉?」薛俊才好艱難才將這句話嘶吼了出來。
「我什麼有臉沒臉?好你個臭小子,學會頂嘴了……」薛青山揚手就想打過去,卻被楊氏一把抱住。
「老大,你幹什麼!」
屋裡亂得一團糟,薛俊才跑了出去。
「反正,我不去清遠。」
*
那天晚上,大房裡鬧了很久。
老兩口好不容易勸服薛青山要好好跟孩子說,可是回去沒多久,大房又鬧了起來。薛俊才就是不去清遠,無論大房兩口子怎麼說都是不去。
薛青山好說歹說,脾氣發了,差點沒打人。楊氏天天哭,可就是說服不了他。不光如此,薛家人也輪番上陣勸說,可他就是不去。
只有招兒和薛庭儴心裡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事情就這麼擱置了下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秋收。
秋收歷來是農人們最忙碌的時候,不光要收糧食,這個時節也是儲備過冬物資的時日。等過了秋收,天氣一下子就冷了起來。
餘慶村的冬天是非常冷的,而招兒的生意也是看季節的,等秋天一過入了冬,就幾乎沒什麼生意可做了。不過有著之前那幾個月賺的,倒也能過個豐盈的年。
薛庭儴依舊是來往於學館和家裡之間,不過比起之前,學業卻是更加繁忙了,因為林邈打算讓四個弟子明年二月下場試一試,既然要下場,自然不能放鬆。
一直到開始下起雪來,清遠才閉了館,等再開館就是明年春上了。
薛庭儴回了家來,每日讀書做文章,偶爾教招兒識字,日子過得倒也有滋有味的。不過比起他,招兒可就煩了,外面下雪哪兒都不能去,這可都是損失的銀子,可誰叫她這生意做得特殊,也是實在沒辦法。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著,轉眼間,就到了年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