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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2 / 2)

大家苦哈哈地寫著春聯,春聯的模板早就有人給好了,他們只管照著抄就是。抄上幾次,自己就能墨背在心,也就省了不少事了。

中午有人管飯,期間還有熱茶點心供應,講堂里燒著炭盆,一點都不冷。有些家中貧困的學生還苦中作樂心想,這待遇倒是不差,渾當是練字了。

一直到臨近傍晚,住在鎮上的學生該回家了,招兒拿著一包銅板走進來,說是給大伙兒發錢。

這些學生不知,實則他們每寫完一副春聯,就有人給他們記數。根據所寫數量的不等,每人得了不少錢。少則百十文,多則幾百文。

問過之後才知道,這是付給他們的工錢,不是白做工的。

拿著這份工錢,大家俱是喜笑顏開,紛紛問道明天還寫不寫,若是寫還來。招兒自然說還寫的。

徐浩是徐縣令的兒子,作為縣令家的公子,實則就是個小蘿蔔頭。

徐縣令有感林邈人品出眾,學識淵博,特意將兒子送來了清遠。

其實他本身也是想鍛鍊一下幼子,這孩子是他和徐夫人近了中年才得的,徐浩懂事的時候,徐縣令已經做了官。雖這官就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可到底是個官,所以徐浩並沒有吃過前頭兄姐吃過的苦,雖不至於頑劣不堪,也是頗為調皮。

為了鍛鍊兒子,徐縣令讓他宿讀在清遠學館,只逢了休沐日才能回家。

這次散了館,徐浩就回了家,此次前來也是來給先生送年禮的,哪知逢上了薛庭儴抓壯丁。

之前說那十來歲的小童就是他,旁人寫,他也跟著寫,還得了百十個銅板。

拿著錢,徐浩樂滋滋的回了家,徐夫人好奇問他怎麼了,他把錢掏給了徐夫人看,還說自己賺的。

徐夫人可不信兒子能掙錢,忙讓人把徐縣令叫了回來。夫妻二人細細盤問之後,才知道兒子被人當了童工給使喚了。

「這個薛庭儴啊,估計這點子又是他那未婚妻出的。」

「此女倒是腦子活泛。」徐夫人是見過招兒的,之前招兒特意來縣衙送吃干紅的契書,這契書就是送到了徐夫人的手裡。

畢竟官員不能經商乃是規制,可沒有說官員的夫人不能做點兒小生意掙點脂粉銀子的。這主意就是薛庭儴給招兒出的,結交徐夫人自是由她出頭露面,所以兩人也算熟識。

「此女堪稱奇女子,就是可惜了女兒身。」徐縣令感嘆道。

「爹,我明天還要去。」徐浩插嘴說。

「去哪兒?」

「寫春聯掙銀子啊。」

徐縣令失笑:「家裡可不用你掙銀子。」

徐浩振振有詞:「薛案首說了,不能死讀書,要知時務,以後做了官才能懂得民生疾苦。他還說了,書生乃是世上最尷尬的存在,若是能考取功名還好,若是考不上,就百無一用是書生。所以是不能光讀死書的,還要懂得時務養家餬口,這樣可進可退,心無顧慮,才能考中功名。」

「這是什麼道理啊。」見兒子還要痴纏,徐縣令忙說:「好好好,你要去便去,我讓人送你去。」

這孩子真是中了薛案首的毒!

就這樣,待到最終結束,清遠學館的學生們每人都賺了一筆銀子。或是用來過個好年,或是用來明年趕考,都足夠了。也讓他們切實體會到什麼叫做學以致用,什麼叫做識時務。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這個年大家都過得挺不錯。

包括薛老爺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光憑薛庭儴考中的這個秀才,就足夠薛老爺子做夢都笑醒了。

唯獨不美的是,臨近除夕的前一天,薛青山突然上門了。

沒人知道他來做什麼,不過他還沒邁進門,就被人擋出去了。之後趙氏挽著籃子出去了一趟,都知道她去做什麼的。

其他人都沒有在意這件事,倒是大房的母子三人被壞了心情,以至於之後過年的那些日子中,大房人的笑容似乎都透露著勉強。

*

二月初八,黃曆上寫著宜嫁娶。

招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也是昨兒高嬸晚上特意來找她,與她說了一些不可言說之事。她胡思亂想了一夜,直到外面雞都叫了才睡著。

高嬸見她睡得沉,也沒叫她,反正離傍晚還早,只要在中午之前起了就行。

招兒起來後吃了早飯,高嬸已經燒好熱水了,徹頭徹尾洗了一遍,晾乾了頭髮,招兒才穿上嫁衣。

嫁衣是大紅色的,上面繡著鴛鴦。

樣式雖是簡單了些,但民間嫁娶也就穿這個了,倒是布料是招兒專門挑的,又是親手做的,做了一個冬天。

全福人也來了,熱熱鬧鬧說了賀喜的話,就開始給招兒開臉梳頭。

開臉也就是所謂的絞面,需得是公婆、父母、子女俱全的全福人行之。用紅色的雙線,交叉繃直,絞掉待嫁女子臉上細細的絨毛。後,還需修建了鬢角,整個開臉才算結束。

期間,全福人嘴裡還說了些吉祥話,招兒也沒細聽,只是閉著眼睛像要上刑場似的那麼杵著。

然後便是梳頭了,梳頭的規矩也多,要唱賀詞,梳成婦人頭。一旦梳了婦人頭,就代表以後就不是姑娘了,自此要開始相夫教子的生活。

梳完頭還要著妝,鄉下的婦人哪有什麼手藝,大多都是臉上打點脂粉,用炭筆畫了眉毛,塗上紅嘴唇就算是了。

招兒像個木偶似的任對方一頓捯飭,待對方說可以了睜開眼,就在鏡子裡看到一個有著血盆大口的怪物,當即把她嚇得叫了一聲娘呀。

也是招兒膚色不白,雖是養了一個冬天,她已經不黑了,卻是與白沾不上邊。再加上這妝粉太白,簡直就像是給她畫了個白面具,再加上那紅嘴唇,可不是嚇著了活人。

倒是高嬸說新娘子都是這樣的,招兒信了她的才有鬼,讓她這樣嫁人,她寧願死。

好說歹說,還是給洗了。

高嬸眼見拿她沒辦法,只能塞了紅封給全福人,將人給送走了。

這一頭,招兒想了又想,只在臉上塗了一層從縣裡買回的潤膚膏子。又拿起胭脂輕輕的蘸了一點,在唇上抹勻了。見還是有些太紅,她又擦掉了些,這才感覺好了。

就見鏡子裡有一紅衣美人,生得杏眼朱唇,十分嬌艷。她的膚色算不得白,但看起來格外有一種韻味。尤其她身形高挑,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簡直減一分則太瘦,增一分則太肥,說是不可方物也不為過。

高嬸走了進來,端詳了她一下,夸道:「我也覺著那妝沒畫好,可我也不懂這些,還是招兒手巧。瞧瞧這,不就是個美嬌娘。」

招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因為招兒也沒有娘家人,所以從薛氏族裡來了一些婦人陪她。一直到了快傍晚的時候,聽著外面響了鞭炮,忙就有人拿來了蓋頭,蓋在她的頭上。

再之後發生了什麼,招兒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外面很吵,從未有過的吵。她也很緊張,從未有過的緊張。

有人在說,新郎進來了,招兒下意識就繃緊了身子,直到有一雙手握住她的手。

「新郎背新娘出門子嘍,新郎可注意著,在未進新房之前,可千萬不能讓新娘的腳落地。」

響起一陣哈哈大笑聲,招兒有些發窘,心想是不是在笑小男人個頭不高背不起她。她正想說誰背誰不一樣,突然整個人就騰空了。

薛庭儴竟是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往外面走去。

「這樣也行,咱秀才公的處事就是和人不一樣。」

「新郎抱新娘子出門了。」

四周很吵,鞭炮聲夾雜著各種吵雜聲。

招兒僵著身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小聲跟她說:「你可抱緊我了,小心我手上沒勁將你丟了。」

聞言,招兒忙伸手緊緊抱住他的頸子。

有人打趣:「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快鬆開鬆開,等進了新房再抱也不遲。」

鞭炮聲和笑聲中,招兒被放進一頂花轎。

花轎整整圍著村子走了三圈,只能走前路,不能走回頭路,這路線也是事先估算好的。

就在這時,天邊泛起一片橘紅色的彩霞,花轎也到了薛家的大門前。

從大門到正房的地上,鋪著一個一個的大紅色福袋,也是講究新娘腳不沾地的習俗。其實莊戶人家不太講究這些,到了婆家新娘就能下地了,可是薛庭儴特別注意這些,方方面面都提前給安排好了。

拜了堂,又入了新房。

屋裡圍滿了人,都等著新郎掀蓋頭。

蓋頭掀下來,一陣陣感嘆,都說小兩口是郎才女貌。還有的後生說這也就是薛庭儴,若換成別人,招兒姐早就被搶了。

一陣七嘴八舌中,兩人喝了交杯酒。薛庭儴被拉出去敬酒,招兒則留在屋裡。

喜宴一直吃到月亮都上了樹梢才罷,也多虧薛庭儴有個秀才的身份,敢鬧騰他的人極少,大多都是適可而止。

即是如此,他也喝了不少酒,等被送回房的時候,整個人醉醺醺的。

招兒嘴裡念叨著怎么喝這麼多,將他扶去炕上,又從周氏手裡接過熱水,將門關上後,才轉回頭給他擦洗。

她剛給他脫了鞋,正打算拿著布巾給他擦臉,突然手被人拽住了。

薛庭儴睜開雙目,眼睛晶亮晶亮的,裡面絲毫沒有醉意。

「你沒喝醉啊。」

「若是不裝醉,恐怕今晚什麼也幹不了了。」

這話說得可有些意有所指,招兒下意識緊張起來:「你想幹啥?」

「你說我想幹啥?」

他湊近了一些,身上的酒味兒夾雜著一種他身上獨有的墨香,朝招兒鼻子裡鑽來。明明穿得並不厚,卻是一陣熱意上涌。招兒想退開,被薛庭儴一個使勁,整個人都跌在他身上。

「你還沒洗漱呢,我也還沒洗,快讓我起來。」

「洗什麼。早上才洗的,都乾淨著,不信你看。」

他根本不給招兒反應,就將自己外衫扒了,又去扒招兒的衣裳。速度極快,招兒感覺他像生了無數隻手,自己兩隻手根本擋不過來,身上的衣裳已經去了大半。

「把蠟燭吹了。」

「這蠟燭可不能吹,要燃一夜的。」

「你快丟開。」

「不丟。」

「你急什麼啊!」

「你才知道我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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