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覺得十分委屈,她不過就是問了一句。
可當著楊氏問妞妞長得像誰,不是明擺著傷疤上捅刀。妞妞是薛寡婦和薛青山的孩子,能像誰,左不過不像爹,就是像娘。
這會兒趙氏也反應過來了,可她並不認為自己錯了,不過就是一句話,能咋樣!
晚上,妞妞已經睡著了,趙氏才來到炕頭上躺下。
薛老爺子閉著眼睛,不過聽呼吸聲,似乎還沒睡著。
趙氏翻了一個身,又翻了一個。
「老頭子,你說老大現在咋樣了?」忍了半天,趙氏還是沒忍住:「你說會不會人已經沒了?你說這當官的咋這麼狠,紅白不說就把人帶走了,還關在那麻風所里。你說那地方是人能待的?死了沒死,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薛老爺子的呼吸聲突然沒了,屋裡安靜得嚇人。
「若不,咱們找個空去瞅一眼,總要知道人咋樣了?」
半晌,薛老爺子才重重吐了一口氣:「睡吧,別想這些事。」
趙氏沒再說話,不過小聲的抽泣聲,響了半夜。
*
剛下了一場雨,空氣十分清新。
因為烈日的暴曬而顯得有些蔫頭耷腦的樹枝樹葉,似乎一下子就鮮活起來,到處綠油油嫩生生的,生機盎然。
周氏踮著腳尖來到門前,先跺了幾下腳,把腳上的泥濘都給跺掉了,才踏了進去。
屋裡,招兒招娣和葳哥兒都在。
「你說這下雨也好也不好,涼快倒是涼快了,就是走路弄一腳泥。」
招兒笑著答:「明天太陽一曬,這地就幹了。這種天氣,能濕到哪兒去。」
周氏點點頭,見招娣剛給葳哥兒洗完小屁股,就順手把水端出去倒了。扭頭回來,她說:「你說你阿奶也真是稀奇,今兒竟管我問妞妞長得像誰?」
王招娣歷來討厭趙氏,嗤道:「我看是莫怕是閒的。」
經過招兒的解釋周氏才知道,原來趙氏不光是問了她,連孫氏和招兒都問過。招兒也是孫氏跟她說起來,才知道這事。
若是這麼看,可就有些不正常了,閒的沒事逮著人問妞妞長得像誰做甚?
「三嬸,你咋答的?」招兒問。
周氏一愣才道:「我也沒正面答她,你說她突然問這話,我能怎麼說,只能說像薛青山。我若說長得像薛寡婦,這話要是傳到你大伯母耳朵里,她該怎麼想。」說完,她又問:「招兒,你問這做甚?」
招兒眨了眨眼睛,有些猶豫道:「我也是這麼說來著。之前沒想起來,這會兒想著,我咋覺得妞妞長得不像那人。」
那人自然指的是薛青山。
其實這事周氏也看出來了,不過之前也說了,她總不能說像薛寡婦。這會兒想起來妞妞這孩子長得既不想薛青山,也不怎麼像薛寡婦。
怎麼說呢?
其實這般年紀的小娃,雖看起來都是白胖的,但五官也算是長開了,也能看出像誰不像誰。妞妞這娃娃生得並不算好,皮膚有些黑,還是個眯縫眼。
這眯縫眼是鄉下的說辭,指的是眼睛小,就是一條縫。
可薛青山卻是一對大雙眼,薛寡婦也是杏眼,兩人都挺白的,偏偏兩人的娃卻是個眯縫眼,還有些黑。當然也可以說是妞妞吃得胖,把眼睛給襯沒了,太陽曬多了,才把臉給曬黑了。
只是之前不提也就罷了,這會兒提起來自然讓人覺得疑慮。
周氏和招兒對了個眼神,又對了一個。
薛寡婦以前可是以不檢點出名的,和村里許多男人都有首尾,難道說——
「難道說——」周氏馬上呸了一口,道:「咱們可別關心這事,管她長啥樣,反正跟咱沒關係。」
招兒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對視一眼,相互而笑,王招娣在一旁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請問,王招兒和王招娣是在這裡吧?」
高嬸正在掃院子裡的積水,就見有兩個人從外面走進來。
是一對中年男女。
看得出這對夫妻的家境不怎麼樣,衣衫破舊,上面補丁摞著補丁。也仿佛沒見過什麼世面,畏手畏腳的,眉宇間帶著忐忑不安。
「你們是?」
此時招兒也聽見動靜,從屋裡出來了,一看見這對男女,她的臉色頓時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