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儴出面幫著重組了縣衙,留下賑災的指令以及一些糧食,又把這些災民留了數百人,便帶著大隊伍走了。
有了這些災民幫忙安撫,最起碼下面不會亂得太厲害,再加上照著他的指令做,又有這批糧食,足以讓此縣暫時安穩。
當然,想得真正的安穩下來,還得有足夠這些災民吃到秋收的糧食,等到那時候沒有受災的地方能收一批糧食上來,各地均一均,總能度過這個難關。
河南一共九個府,薛庭儴不可能每個府城都走到,只能先前往開封,看看當地的情形再說。
開封暫時安穩,看得出地方官還算有些章程。
雖是情況同樣不好,但也不至於餓殍遍野,薛庭儴並沒往府城去,而是去了開封的廣濟倉。
這廣濟倉臨著黃河,地勢高,運輸方便,乃是河南當地最大的糧倉之一。
屬開封府轄下所管。
薛庭儴是先帶著人到,等到了地方,沒有防備的糧官被嚇呆了。
之後雖佯裝鎮定把薛庭儴一行人請了進去,可他之前表現出的詫異早就漏了自己的底兒。
薛庭儴被請著坐下喝茶。
這糧官也不過是個八品小官,自然只有陪站著的份。
兩人一番你來我往,大多是薛庭儴問,糧官答。
說著說著,這叫魏大勇的糧官便感嘆了起來。
訴著河南當地百姓的苦,不是旱就是澇,好不容易這兩年朝廷大肆修堤,總算不澇了,又旱了起來。
薛庭儴也就陪他說了幾句。
說完,薛庭儴也沒耽誤切入正題,問起如今倉中可還有糧,能調出多少糧食。
魏大勇自是答,無糧可調了,能調的糧都調給了各府縣,不然也不會鬧成這樣。
薛庭儴微微頷首,道:「那把相應調糧的造冊,拿來給本官看看。本官受命賑災,只一人之力,哪能兼顧全省,自然是根據各地放下去的糧來判斷,拾遺補闕。」
「這——」
「難道有什麼為難之處?」薛庭儴好奇問道。
魏大勇抹了一把汗,連連搖頭:「自是沒有為難的,下官這便下去準備,還請大人稍坐。下官讓人準備些飯菜,大人辛苦一路,也該好好地歇一歇。」
這個薛庭儴倒是沒有拒絕,魏大勇便下去了。
*
很快,就有人送來了酒菜。
竟是雞鴨魚肉都有,不可謂不豐盛。
陪在薛庭儴身邊的,有兩個百戶。
一個是錦衣衛的,叫韋雲傑,四十多歲的年紀,留著一縷鬍鬚,看起來長相平常,但雙目流轉之間寒光四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另一個則是京大營的,叫陶建新,人稱陶黑牛。人如其名,壯得像頭大水牛。
菜上好後,便有人將他們三人請去用酒菜。
外面的一干隨行之人,也各有酒菜照顧。
見下人都下去了,陶黑牛才罵道:「他奶奶的,還說沒糧,吃得比我們還好。」
薛庭儴笑吟吟的,拈著酒杯道:「既然知曉事出反常,其中必然有蹊蹺。」
韋雲傑拿過酒壺,湊在鼻尖聞了聞,面色一凝道:「大人,這酒裡面下了蒙汗藥。」
陶黑牛一臉吃驚,旋即暴怒去拍桌子,卻是被韋雲傑拽住了手。
別看他力大無窮,韋雲傑看起來就是個白面書生,他被鉗住後竟是不能動彈。見他冷靜下來,韋雲傑才鬆了手。
「他們可真敢。」
薛庭儴撂了酒杯,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手:「有何不敢的,死自己不如死別人,能賭一把,誰都不會放棄。」
「那他們是想?」
「先別說這些,告訴外面的人別中了招。」
不用薛庭儴說,韋雲傑其實已經去辦了。
也不知是不是錦衣衛有什麼特殊的聯絡方式,也沒見他幹什麼,只是站在窗前敲了敲,就又回到桌前。
除了酒以外,菜里倒是沒被下藥,三人大吃了一頓。
*
另一處院子中,魏大勇十分焦慮地來回踱步走著。
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差役,魏大勇忙走過去問道:「酒菜可是送過去了?他們可是用了?」
這差役長得瘦長臉,眯縫眼,一看就是個猥瑣的。
他連連點頭笑著:「大人,小的辦事您放心,現在就等他們都睡過去了。」
魏大勇鬆了口氣,望天道:「如今就只有等了,希望武大人那邊的信能早些到,咱們也能有個章程,不然……」
這時,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匆匆跑進來一個人。
魏大勇幾步上前,接過對方手中的信,就拆了開。
看完後,他臉色難看得嚇人,良久方一把攥緊了手,似乎下了什麼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