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巔兄,多年未見,如今可好?」薛庭儴含笑道。
「好,好,只是不如你好,而立之年竟已成二品大員。」穿一身靛青色直裰的岳步巔,眉眼飛揚,絲毫不改豪邁之氣質。
「步巔兄謬讚了,不過是運氣。」
「我若是有你這般運氣,恐怕做夢都要笑醒了。」
兩人一陣寒暄,岳步巔看了看天色道:「多年未見,這也快到飯點了,我請你飲酒,可去?」
「這……」想著懷裡的糕點,薛庭儴不免有些猶豫。
「怎麼,可是不方便?」
「這倒不是。」薛庭儴轉身回到車前,從懷裡掏出糕點,吩咐隨從送回府,並告知招兒今晚不回去用飯,才走到岳步巔面前。
「那步巔兄,咱們走吧?」
岳步巔笑容更是燦爛,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驅車找了家酒樓,又要了個僻靜的雅間。
一番杯盞交錯後,免不了各敘經歷,如今岳步巔是二皇子之師,自然少不了也提一提二皇子。
嘉成帝共有九位皇子,除了太子早逝,二、三、四、五皇子都已成年。因太子之位懸而未定,幾人都未分封就藩。
這位二皇子乃是鍾貴妃之子,鍾貴妃出身定國公府,鍾家在建朝之時也是立了汗馬功勞,因此封了個國公,也是世代安享榮華富貴。
二皇子現年二十有四,性格勇猛果敢,頗有嘉成帝之風。在皇后至今無子的情況下,其出身高貴,乃是當下儲君的熱門人選。
岳步巔是二皇子之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還提了二皇子,其寓意不言而喻。
這正是薛庭儴覺得自己身份敏感的原因所在,嘉成帝封了他個太子少傅的銜兒,可如今太子人選未定,也因此自打他回京後,多有皇子門下對他示好,只可惜薛庭儴都唯恐避之不及。
「我也就不賣關子了。步巔兄,你這趟而來是為我二人多年未見而來,還是為了那位而來。」薛庭儴問道。
拈著酒盞一直似乎有心事的岳步巔愣了下,他放下酒盞,長舒一口氣,道:「罷,我也就不遮掩來意。其實我早就想來找你,可礙於身份。我這趟來既為了多年未見,也是為了那位。」
「敘舊情,我樂意之至。為了那位——」薛庭儴苦笑一下,道:「步巔兄也知道我身份,陛下突然鬧這麼一出,無太子卻封太子少傅,這明擺著是想架我在火上烤。如若我與皇子有所來往,恐怕不光會害了自己,也會害了皇子。」
「庭儴賢弟難道就不能換個念頭,也許陛下初衷並不是想架你在火上烤,而是視你為國之棟樑,治國之能臣,才會封你為少傅,就是希望未來的儲君能與你交好,才能全了這份君臣之誼。」
聞言,薛庭儴當即愣住了。
如果照岳步巔這麼說,那麼嘉成帝對薛庭儴看重,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因為岳步巔的話明顯是指,嘉成帝封薛庭儴當太子少傅,是因為太過看重他,讓他來選擇大昌未來的帝王。這樣才可以避免未來君臣不合,薛庭儴的才能無法得到施展。
可這實在是來令人難以置信了,也太令人覺得魔幻。
嘉成帝是什麼樣的帝王?
他確實是個好皇帝,他有一顆愛民之心,可他恰恰也專斷獨行,剛愎自用,猜疑心重,擁有許多帝王都有的特質。
這種特質註定會成為孤家寡人,也註定帝王心深沉。所謂的君臣之誼聽聽也就罷,萬萬當不得真。
且嘉成帝為何要這麼做?他正值壯年,就算薛庭儴人才出眾,他想借其推行新政,以他的年歲,也足夠自己完成了,而不至於寄託於新君。
總而言之說不通。
「步巔兄,還是莫開玩笑了。」怔忪之後,薛庭儴搖頭失笑。
「連你也覺得我這是玩笑?那試問陛下何以會無太子卻封少傅?」
「這——」這點薛庭儴至今未能猜透,只能失笑道:「也許不過是一時興起。」
其實連岳步巔也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有些無稽,可他看似狂放不羈,實則卻是個認死理的性子。每每各種奇言怪論總會遭來人們的恥笑、詫異,久而久之別人不信,他也不就不再說,只是心中依舊這麼固執的認為。
「罷,咱們不說這些,還是喝酒。只是希望庭儴賢弟能多關注關注二皇子,在為兄心目中,諸位皇子之中,也就二皇子有潛龍之勢。」
薛庭儴面色鄭重起來,道:「步巔兄,這話你當著我說也就罷,萬望不要當著人前也說。需知陛下龍精虎猛,正值壯年,作為臣子就這麼大張旗鼓擁立儲君,若是失了分寸,乃是大忌。」
「此事我自然知曉,多謝庭儴賢弟提醒。」岳步巔雖是這麼說著,卻是爽朗一笑,似乎並未放在心上。
薛庭儴見之,心中搖頭。不過岳步巔位不高人也不顯,不過是個奇才,卻不是為官之奇才,既不在漩渦之中,想必也無人對他太過上心。
之後二人暢飲至月上枝頭,就不細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