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情,這個男人至少都能把握最基本的理智,喜怒不形於色,讓人看不透。
因為看不懂他。所以他是無敵的。
但是自從遇到夜初夏,面對那個女人,他變得脆弱不堪,也只有那個女人能讓他脆弱不堪。
這種愛,他自認自己比不上。
「炎楓,並非夜小姐狠心,當初夜小姐只有九歲,那樣剛剛有點兒懂事的年紀,經歷了那樣的遭遇,愣是誰都無法做到冷靜,夜小姐又是那樣善良的女孩,精神上受不住屬於正常……」
「她的離開,實則是不想拖累你和小曄曄,她也從未覺得你的命不該有,是她自己的自責折磨著她自己無法面對,她心裡的苦,不比你少一點點……」
冷炎楓伸手,哆嗦著,將菸蒂湮滅在菸灰缸里,再次抽出一支煙,點上,眼睛紅的讓人心悸。
「奕晨,難道就沒有一點兒辦法……哪怕一點兒的辦法……讓她不要離開?」
姜奕晨抿著唇,全身哆嗦了下,沒有說話。
後院。
夜初夏推開-房門,再一次踏進這裡,感受不同。
很不同。
午後的陽光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後院的殘花已經被收拾了乾淨,種上了一片片叫不出名字的花草,一片恣意春色,畢竟是春天來了。
後院除了幾個僕人在守著,沒有其他的人,夜初夏將她們全部支了出去,然後,推開了裡面臥室的門。
站在門邊上,她的眼眸暗了暗,記得,那也是一個下午,下著雨,天氣陰沉沉的壓的人喘不過氣。
那個男人將自己帶到了這裡,控訴著她父親的罪責,她看著這個美好的讓人無所適從的少年,聽著外面的電閃雷鳴,神經一下子變得極其的脆弱。
於是瞬間,她覺得自己污穢不堪,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她不知道這個想法中參雜了多少當年記憶中的自責成分,但是那個瞬間,有種想逃的衝動。
於是她跑了出去,在大雨磅礴中,她那麼奮力的無助的跑著,身後有人抓她,有聲音充斥在她的耳朵里,她卻除了奮力奔跑外什麼都做不了。
她相信那輛車子來開的時候她不僅是為了救冷炎楓兒被車子撞開,而是那一剎那她腦海中一併閃過了什麼,是什麼,以前不知,而現在,她知了。
她慢慢的走向少年,呼吸有些亂,腳步也有些虛浮。
看到少年沉靜的面容,她咬著唇,心痛在身體裡肆意著。
最後,她蹲下身子拉著少年的手,像以前一樣的拉著他,她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很涼,因為少年的手,暖而柔軟,鮮明的對比。
眼淚不知道何時,就掉下來了。
真的,不知何時。
其實,一直強忍著不讓自己哭的,可是有時眼淚就是這種物質,你越是堵著,它反而蓄積的越快。
於是掉了下來,砸在少年的手背上,是灼燙的。
離開時,她終於開口對他說話。
她說小洛,如果有一天你睜開了眼睛,重新看到這個美麗豐富多彩的世界,可是那個時候我卻不在他身邊……
他不說,他身邊的人都不說,是不是我在你的生命中就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
走時,她腳步是輕盈的,不敢發出聲音,哪怕床上的人沒有知覺,她也不想用這種方式擾了他的清夢。
她沒注意到的是,在她關上-門的那個剎那,床上的人兒的手指,沾染上她眼淚的那根手指,動了一下。
沈竹然等人在第一時間紛紛趕到了冷宅,所有人都在冷宅的客廳里坐著,眉頭緊鎖,沉默的不說一句話。
元凱元奎知道了之後,對夜初夏的那股子氣也沒有了,只是心疼冷炎楓,很心疼。
冷炎楓不在客廳,他在嬰兒房,抱著小曄曄,嬰兒房裡只有他一個人。
姜奕晨說,冷炎楓也需要時間,以及,空間。
冷炎楓的狀況不好,姜奕晨要傳達的意思,眾人都知道,就算他不傳達,他們也知道。
這麼三年來,冷炎楓是怎樣一點點的愛上那個女孩兒,又是怎樣小心翼翼的護著愛著,他們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心底上有過不服氣,且對夜初夏不滿。
但是此時此刻,他們所有人都希望著這個小丫頭能夠可憐可憐他們大哥。
離開,如此的折磨,冷炎楓如何能受得住?!
姜若葉是隨後趕過來的,現在所有人去見夜初夏都不合適,只唯獨姜若葉,或許能勸一勸,但是這個『或許』只是在元凱元奎心中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