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家人,便是家人,這其中的血緣關係,是解除不了的。
夜初夏從來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過一個多麼不一樣的人生,也從來從來,沒有奢求過讓冷炎楓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愛上自己,從此廂房別墅過豪門少夫人的生活。
她渴求的只是一份最最簡單最最普通的生活,只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都好好的,那對她來說也是幸福的,且這種幸福是可以複製的,傳遞的。
她不敢抬頭,不敢去看冷炎楓的眼睛,過去的自責攪擾在心底深根埋著剛剛被挖了出來她還沒有找到面對這一切的真正勇氣,現在又多了這樣一樁無法面對的事情,她無法面對,無法再去看他沁墨般的眸子。
那樣,會讓她更加自責。
冷炎楓看著夜初夏,看著她眼睛微垂著,睫毛顫抖著,明明是濕潤的,但是眼淚卻沒有掉下來,她的臉色很白,白到透明,他想開口安慰她,可是怎麼安慰?他開不了口。
對她不管不問?他做不到,哪怕她將他推開或者抗拒他,他依舊做不到將這樣脆弱無力的她放任不管。
他伸出手,手指顫了顫,還是扶住了她的肩膀,她抗拒了下,然後被他攬入懷中,咬著唇,她說不出話。
冷炎楓昨晚讓夜初夏好好睡一覺,夜初夏藉助安眠藥做到了,可他自己確實坐在房間裡吸了一夜的煙,然後大清早灰塵撲撲的坐飛機直接趕到了澳門,一口水沒喝,一口飯沒吃,在手術室外守了好幾個小時。
現在的他,眼眸通紅,眼圈也黑了,瞳孔中布滿血絲,一張俊挺的臉整個的蒼白如紙,和夜初夏一樣的蒼白,嘴唇也是乾澀的。
夜初夏因為對夜初雨太過擔心沒有發現,但是甄傑卻是發現了,甄傑一下飛機看到這樣的冷炎楓,嚇了一跳,心底心疼著,只是沒有說出口。
「初夏,對不起!我沒想到……有一天會如此!」
他開口說著,且說的是實話,當初將夜初雨交給沈竹然處理,沈竹然將他送到澳門也不是刻意為之,多番考慮,冷炎楓本也的打算只是想讓她受點兒罪,如果能夠被調教成一個聽話溫順的女人,是他最希望的。
他在心底上不希望有任何人去傷害夜初夏,哪怕那個人是夜初夏的姐姐。
且事實證明這一年半以來夜初雨都被管的死死的,沒有出什麼大差錯,只是昨晚或許是聽說夜初雨要被送走了,守著的人有了懈怠,讓她得了空成功逃跑了,
逃跑後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夜初夏心底上的一份沉痛,無法去排解,只能往自己身上怪,他理解,也原諒。
所謂的世事無常,他千防萬防,也不能做到料事如神,這件事情,他有錯,他甘願被她埋怨著,只要她心底上能夠好過一點,他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
威哥和他的乾女兒月月是在隨後趕到的,之所以那麼遲,也是月月聽說冷炎楓來了,害怕,前面通知了威哥,後面就佯裝著上學的功夫逃跑躲起來了。
這個丫頭激靈的很,威哥廢了好大的勁兒才將她逮到,愣是將她押送來了醫院,讓她當著他的面跟所有人去道個歉。
月月看到冷炎楓,看到夜初夏,看到沈竹然和甄傑,一個個的都是狼狽不堪的疲倦樣子,心底上真心有些悔過了,眼睛也紅了,忙說了對不起,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她真沒想到夜初雨會在那個空當逃跑了,她以為她不敢逃了呢!
威哥一聽就怒了,「臭丫頭,老子平時怎麼教導你的,讓你警醒著點兒警醒著點兒你就給我這麼警醒著的?是不是非要我把你送到國外你親爸親媽那兒你才能夠老實點兒?嗯?」
月月一聽眼淚立馬就掉下來了,拉住威哥的手道,「乾爹您別這麼沒人性啊,您將我送那兒我還有命回來麼我?這次是我的錯您怎麼罰我都行,讓我給您家裡通一個月的馬桶我都認了,但是別將我送走啊,我還想留著命孝順乾爹乾娘呢,乾爹啊,您是我親乾爹啊,別這麼殘忍的對我成不?……」
威哥不理會她,甩蚊子似的將月月甩一邊去,害的月月差點栽倒甄傑懷裡,還好沈竹然給扶住了。
沈竹然說了一句,「別怪了,是個孩子!」
威哥點起煙狠狠吸了一口,對沈竹然道,「竹然你不知道這個丫頭,成天瘋瘋癲癲的沒個正型,這會子惹出了事兒還不好好教訓她一頓,那以後還得了?」
「乾爹,我這不是懺悔了麼?而且有其父必有其女,您這樣偉大磅礴的人格在這兒擺著呢,我就是再不濟,能差到哪兒去啊!」
「乾爹啊,您是我親乾爹,您得相信我,一定相信我,我保管控制著自己不長成歪脖子樹!我發誓!我這輩子跟歪脖子樹槓上了!」
威哥還想說幾句,正好先前的護士回來說了句禁止大聲喧譁,眾人才消停了點兒。
夜初夏和冷炎楓以及甄傑,沈竹然看到這干父母倆鬥嘴的模樣,心性,說他們不是父女都沒人相信。
只是威哥看著很年輕,三十多歲的模樣,怎麼認了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兒當乾女兒,而且剛才聽到似乎這女孩兒的親生父母都在國外,她似乎很怕他們,確切的說,是怕離開這裡。
月月不敢大聲說話了,只是走到夜初夏的面前,怯生生的拉著她的手,鄭鄭重重說了句對不起,夜初夏沒有說話,跟一個十八歲的小孩兒說些什麼?還能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