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華宮裡老遠就聽得見皇帝陛下心情愉快的笑聲,隨侍的宮人也隨之變得輕鬆一些,誰也沒有意識到那一身墨色抱著孩子的人需要通傳,怔怔地看著她就這麼踏進了鳳華宮。
她來得太自然、太沉靜,太順理成章。
所有人只知道,戰王殿下在這皇宮裡通行無礙,一時之間竟都沒有反應過來。
案上還擺著未批的奏摺,墨台和紙張放在桌上,燕龍逸心情愉快,可就這會子,一聲低糯的「皇爺爺」頓時讓殿內一片沉默。
對於公儀無影的突然到來,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其實是燕龍逸,瞧影兒這默不作聲,莫非就是為今日這「天意之局」興師問罪來的?
他向來極寵公儀無影,又因自己確確實實存在些小問題,他睜了睜那雙看上去有些驚異的眼睛,咳聲說道:「影兒,你怎麼來了?」
此言一出,眾人仿佛才剛反應過來,酒宴早散,夜色已晚,戰王殿下怎麼會獨身抱著郡主駕臨皇后寢宮?這是要說明什麼呢?
「天兒,祖母抱。」公儀靜兒伸出雙手,語氣溫和。
可惜,剛剛全名公儀沐天的小傢伙沒買帳,反倒將臉埋在公儀無影的衣襟上,於是,公儀靜兒又笑著說道:「天兒怕也困了。」
這話說得很溫和,很風輕雲淡,卻令人動容,語句深處的關心之意便是誰都能聽出另一層意思——已經很晚了。
公儀無影唇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默然的神情緩緩抬起頭來,平靜地說道:「便是因為晚了,所以要跟母后說句話……影兒要在這兒借宿。」
眾人聽得有些懵。
可燕龍逸卻聽出這句話後的陰寒背景音,這意思還不明顯了?這是堵她的結果……她這性子也不怪別人,都是自個縱容的。
公儀靜兒對自己這個女兒可是了解得很,雖說骨子裡囂張狂妄,可卻進退有度,她既然把話說在這,難道就是來這胡攪蠻纏、胡作非為的?
宮人們卻像得到某種指示,已經開始收拾。
身邊之人一點有損皇帝體面的覺悟都沒有,她嘆口氣,影兒已被嬌縱得無法無天。
衣袖被不經意地扯了扯,公儀靜兒隱隱覺得這個讓逸滿意到無以復加的結果,居然逼得自己這個從來尤重身份、知禮自律的戰王女兒發泄鬱火另闢蹊徑——這情況怕不是借宿一宿,搞不好是持久霸占。這是她父皇的後宮,夜間哪個男子敢擅闖?而這哪個男子……
一石多鳥,苦得卻是本宮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