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為人不拘小格,放浪形骸,雖貴為太傅,卻沒點位居高位的自覺,生則倜儻,博學能文,滑稽多智,蘊藉風流。天下估計也沒第二人,敢把一堆還是小孩子的世家子弟帶到青樓做啟蒙教育,帶去貧民窟看世間艱苦,把他們的零用錢剋扣去救助難民,敢和他們一群稚子議論朝政,讓他們每日做著奴僕的事情,掃撒學堂,修剪花木的枝葉…
原是迂腐的太保們對先師有諸多不滿,久而久之,卻為風流待人處事的坦率,治學為文的嚴謹折服。
沒有人質疑過風流對南國的忠誠,又或者說,沒人相信風流會對某個國家或人忠誠,除了那位皇帝。光是以一人的人格魅力,就征服天下學子的,除了風流,世無其二。這樣的人,已經對皇帝至高無上的聲望產生了威脅,只要他振臂高呼,就會有千萬人為其拋頭顱灑熱血,奮不顧身為其搖旗吶喊。
不過對於微生涼來說,風流不是所謂千年難見,百年難相知的風流人物。他只不過是風流,是自己的老師。
他為她指明身為一個人質該走的道路,幫助她在京城一步步獲得武將們的支持,為前方父親暗傳情報,排憂解難。又該如何把那些晦澀難懂的詩詞歌賦像模像樣地信口胡謅,讓太保們不要再揪到她的文病,又該如何把那些兵法付諸實踐。
突然的某一天,又或者說是早就有所籌謀的一天,風流被京兆府伊抓了,不過兩日,他們中沒有一個人能混入牢中再見他一面,包括宋無清,包括李容和,包括她。
午門問斬那一日,天下學子遞上萬名書,皇帝置之不理。文人墨客夾道送行,那日晴空萬里,風流說,是個赴死的好日子。
微生涼和守衛大打出手,衝上斷頭台,那日風大,旁人說了什麼她都聽不太清,她就跪在風流面前,道了句,「先生走好。」掏出懷中的酒袋,是她親手釀的,八年的桃花釀,餵給風流。
風流喝地高興,道了句,「當知虛空生汝心中,猶如雲點太清里,況諸世界在虛空。」從容地把頭擺正,放在鍘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