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男子嫁入女家,那便是無了尊嚴,從此要主持中饋,家中大小事宜,不能再參與科舉,亦不能再在朝為官,他沒想到,陛下為了國師,會將事情打算到那般地步。
除了國師,世上怕是再無別的人,叫隨心所欲的陛下這樣心甘情願地陷入到一身桎梏的境地中……
如果兩人的婚事敗露,到底是怎樣一副人仰馬翻的情形,陛下也該想到的,卻還是那麼一往無前麼?
他和陛下的距離始終都隔著一扇門,門外是他,門內是陛下。永遠都無法再進一步。
森冷的大雨突然間落下,正門外的侍衛們被抽調了一半去換雨衣。
他站在大殿的屋檐下,倒也是片雨不沾衣……
殿內的水缸被雨水噼里啪啦地打著,一隻不知道是哪來的黑貓從正門跑了進來,許是迷了路。
它黑漆漆而又柔軟的身軀躲藏在水缸的後面,直到那一小塊乾燥的地方逐漸變小,以至於最後它的身體也被雨水打濕。
黑貓跳上了水缸,韓余方知道,這小傢伙是打算從水缸跳上屋檐。白色的爪子打了個滑,撲通一聲掉了進去。
水越發大了,黑貓發出尖銳的叫聲,一聲比一聲悽慘,一聲比一聲弱,直到將要消失。
看到這樣的景象,韓余方心中的黑暗情緒滋生繁盛了起來,他喃喃自語道:「死吧,沒用的小東西。快點死吧,快死吧……」反正,也不會有人在意你的死活的。
顧寒山從殿內出來了,已經和陛下談完事情了。他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幹勁十足,一副忠心耿耿的蠢樣子。
韓余方行了禮,遞了把早已準備好的傘給顧寒山,顧拱了拱手,撐著傘離開了宮殿。
那隻瀕死的貓又叫了一聲,這一聲滿是絕望和悲傷。
慕容若正準備把剩餘的奏摺批閱了,聽到了這聲音,不由得站起身來,往著殿門外走了過去。
目光落在了水缸里那一抹掙扎的黑色,不由得心神一怔,也顧不得拿傘,調用輕功,輕輕一躍,踏水無痕,把那可憐的黑貓從水裡隨手一撈,撈了出來。黑貓陡然間碰到了溫暖,竟然往慕容若袖子裡面躲去。
韓余方也不知道是受到了怎樣的刺激,聲音陡然間尖銳了起來,「陛下,莫被那小畜生抓了手。」
慕容若無奈地笑了笑,回了句:「無妨,不過是只小黑貓。」又是一步輕功,回到了殿門下面,衣衫已然濕透了。
韓余方生氣地說道:「陛下怎麼變得冒冒失失了,這黑貓的命哪裡有陛下的身體重要……奴才這就去給陛下準備熱水沐浴還有乾的衣物。」
慕容若搖了搖頭,說道:「事在人為,為與不為,如此而已。我看著覺得能救,那就救了,不救的話,免不了日後心生內疚。」
韓余方不明白,為何一個人能有那樣複雜的面孔,他一直覺得陛下是殘忍的,殺伐果斷,不留情面,可是與此同時,卻也是位賢明的君主,從不殺無辜之人……
他弒父殺母,滿身污穢,曾以為陛下是同自己是相同的,他同陛下才是一類人……是錯的麼?
韓余方看著慕容若抱著那瑟瑟發抖的黑貓,走入了內殿,心底低語道:「陛下,是我永遠也無法擁抱的人,那黑貓,該死……國師,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