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虽然明知道结局,但此时都已把自己代入成了曹显,成了还不知道最后结果的当事人,心情也就依然是跟随着捷报的内容而上下起伏有喜有悲。
再说,博阳王手里正读着的那封公文,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容。他人最老官最大勋衔最高,他抢了军报谁都不让看,转身就跑,就连房相都对他无可奈何。
今天,这些人手里拿着的虽然都是捷报,但捷报的内容各不相同,后面再来的有好几封都是左右军和后军的捷报,大家也都知道王铮派兵二次进草原的事情,还以为中军被歼大部之后,左右军和后军又有捷报传来。所以,对此时博阳郡王宣读的这封军报,还都不知道内容。
“斯时,曹将军以王副总管所授之攻击阵形带头冲阵,致果校尉李山和致果副尉李钩左右掩护,邓化邓校尉手持两把弯刀紧随其后,四人如虎入羊群砍瓜切菜”
“等等,老叔你等等”听到此处,郑成突然插嘴道。
博阳王正喷着唾沫星子读的抑扬顿挫,突然被打断就有点不高兴,可他一看打断自己的是亲侄子皇上郑成,也就不生气了,就抬眼问道。
“咋了乖儿?老叔正读的高兴呢!你拦住我做啥?”
当着这么多文武大臣的面被叫乖儿,已经五十多岁胡子拉碴的郑成大汗,可他还没办法,这是他亲叔父,叫他乖是和他亲,换成别人,老王爷还懒得叫呢!
他不是叫代老将军还叫小子吗?要知道,老王爷和代老将军的父亲叔父舅舅都是至交好友,和代老将军也曾经并肩杀敌,两人的关系也是非常亲厚。
再说了,郑成是开国太祖的长子,而老王爷是太祖的幼弟,以前,太祖和这位幼弟的关系就是最好,连带着,老王爷还年轻时,就对年幼的郑成特别亲,也是自小就叫他乖儿叫惯了,即便后来郑成当了皇上,可那时他已经不上朝了,也就没有改口。
还有就是,现在这是在皇上的书房,也不是规规矩矩的朝堂,他自然也没有那么多规矩。皇上郑成也是叫他老叔,而没有称他为皇叔。
“老叔,你刚才说,我中军的将士连续征战,早已人困马乏战力下降,哒突军以逸待劳战力极强,可你为啥说那四人如虎入羊群砍瓜切菜啊?”
“是啊是啊!”众人忙都都随声附和,所有人都以为军报写错了。
“老夫哪知道?娃娃们都别乱插话,继续听,总有答案的。”
然后老王爷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抓起郑成的茶杯灌了几口茶汤润了润喉咙,这才突然猛地一拍书案,‘砰’的一声巨响把众人吓了一跳。
“话说,我刚才读到哪了?”老王爷把军报拿的远了一些,眯着眼指点着问道。
急着知道结果的众大臣大汗,心里直说老王爷老眼昏花。
“砍瓜切菜,读到虎入羊群砍瓜切菜了。”众人连忙提醒。
“啊哈!找到了”老王爷突然一声怪笑,众人这才知道,皇上和老王爷一样腔调的怪笑,原来是家族传下来的啊!
“四人如虎入羊群也似,各自手挥双刀左劈右砍,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只杀得哒突大军人头滚滚”
“哦!原来老王爷刚才念错了一行。”代老将军嘀咕道。
“厮杀半天,发现野狼军的战力极弱,曹将军越杀越觉得不对劲,他怀疑敌军另有诡计,忙抽出空定睛观瞧,只见所有野狼军士兵一个个眼窝深陷形销骨立手足酸软,手下根本就没有一合之将,厮杀中心的外围,不时的还有哒突军士跳下战马解开腰带,蹲下拉出稀屎。曹将军霎时就明白了原因,顿时大喜,连忙退后一步,高声大喊”
念到这里,老王爷估计又有点口渴,他停住口转回身,拿起茶盏一看居然是空的,顿时有些不喜:“乖儿,倒茶,渴死老夫了。”
郑成连忙双手捧着茶壶,给叔叔倒上茶汤:“老叔慢点儿喝,热。”
“老叔倒是不怎么怕热,想当年,我和你老爹拼酒,刚烫好的梨花酿多热啊!”
老王爷好像有重提当年勇的征兆,房相一看连忙阻止。
“老王爷你就别扯闲篇了,快读吧!诸位臣工都等着呢!”
“啊?哈哈,好,这就继续。”老王爷一口气喝了两盏茶汤,看来他确实不怎么怕热。然后一抹大嘴上乱糟糟的大胡子,‘砰’地一声又拍了一下书案,又把大家吓了一跳。
“话说,我刚才念到哪了?”老王爷又用粗粗的手指指着信笺问道。
“曹将军明白原因高声大喊,念到这了。老王爷,你就别吊咱们的胃口了行不?”众人又是连忙提醒。
“这老王爷,估计还得了健忘症。”代老将军低估了一句,他可不敢大声说,怕老王爷揍他。
“啊哈哈!不吊胃口,老夫继续。话说曹将军突然后退一步高声大喊,众将士,敌军均已中毒甚深,不堪一战,今日,不过是给我等送人头尔,将士们,杀啊!众将士一听,再看野狼军坐都坐不稳战马的惨状,均是大喜若狂,一霎时群情振奋,战意大增,纷纷各挥弯刀,肆意收割哒突人的脑袋。可是,哒突大军的人数实在太多,将士们杀得手软脚软,却依旧杀不透重围”
“正在此时,正南方十里外一直隐蔽等待的杜严杜将军、和雁山卫左右二军的一万五千人马,也拍马杀到,直扑激战正酣的中心。我雁山卫生力军的加入,顿时使哒突军大乱,很快就杀透重围和中军汇合。两位将军见面后一合计,觉得这是杀灭哒突主力的绝佳战机,万不可错过,于是,疲累不堪的中军将士们转头相向,反身又杀入了战场。”
“此役,我雁山卫诸军,共毙敌五万有余,追杀人马皆已中毒的哒突大军五十余里,缴获无数。唯一可惜的是,三百多哒突贵族的俘虏在紧急之时均已被杀,无法献于陛下,微臣万死难辞其咎。王铮。”
“哇哈哈!”郑成高兴的仰头大笑。
“不怪王将军,朕谁都不怪,只要将士们保住了我大郑边境平安,避免了我黎民百姓遭受生灵涂炭,只要将士们都能活着回来。朕不要那些哒突贵族的俘虏也罢。”
接下来,重臣争先恐后,你方唱罢我登场,挨个的把自己手里拿着的捷报念了一遍,有好多都是信道不畅时耽误了的。
皇上极其兴奋,中军在草原上每有大捷,他就下旨令放灯一致三日普天同庆,不一会儿,大郑又一次极其罕见地连放半个月花灯,这已是三个月以内的第二次放花灯了。
所有捷报宣读已毕,皇上下旨大宴群臣。于是,一帮子老老头儿小老头儿,还不到饭时,就在文华殿的大殿上,觥筹交错高呼酣饮。结果,这一天的黄昏,还不到下衙时分,就从文华殿里抬出来了十多个醉老头儿,这些醉老头儿被抬出文华殿抬上马车,送到了各自在上京城里的家。
第二日早朝时群情汹汹,所有不知王铮身世的大臣们纷纷要求,重奖此次草原战役的首功之人王铮,重奖曹显,重奖所有捷报上提到名字的将士,重奖所有没提到名字的和战死的雁山卫将士。
知道王铮没有来历的皇上和房相,干着急却没法说。再说,这一次王铮也用一次草原行动,证明了他不管有没有来历,都是大郑的忠臣良将,不会有任何异心。
皇上刚下了圣旨令房相拟议怎么奖励王铮,却又收到了一份雁山卫军报,这一次不是捷报,是让重臣都心有感叹的不好消息,王铮病了。
王铮的确是病了,他自那一次睡后就没有起来,几天来一直高烧不退,大夫诊治后说,他无论身心均已疲劳太甚本已极度虚弱,接到军报终于放下心后,不准任何人打扰,不吃不喝没盖被子睡了两天,庸州的天虽已是六月,但夜晚还是很凉,这才导致他风寒入侵以至高烧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