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把時辰,不過白駒過隙,若非病痛,便更覺快哉。
落殤穿戴俱全,與思思相視,遂身形凝重推開房門。
冷風灌入,也未阻了床榻上躺著的男人依舊沉睡,冰雪容顏上似乎正飄飄欲仙,醉生夢死。
思思略有尷尬,看著娘親疑惑端詳且問著:「為你爹爹服了幾粒,怎還未醒來。」
「娘親莫怪,兩粒。」言罷捂唇淺笑引得落殤嗔怒瞪視:「吃多了,身子骨受不得。你這孩子。」
「爹爹非常人,自然量大些方好。」
但見落殤自袖中掏出藥瓶打開瓶蓋,置與狄川鼻下,晃動數下便收了回去。
果然,狄川鳳目悠悠然緩緩睜開,眨眼數下,待眼見落殤母女二人身形清晰,終端坐而起。
落殤複雜的眸子就這般看著,望著,芊芊闕語不及此沉默良辰。
狄川眼目逐漸混了水汽,伸手但邀,落殤遂將手相遞。猛然間,狄川將落殤摟在懷裡……
思思微笑著緩緩退出將門兒緊閉,就讓爹娘,心無芥蒂,更登高樓吧。
房內溫暖,如春四常。
一如相擁繾綣的痴情戀人,體溫相續,心兒緊靠,好端端把尋常話說的旖旎,俏朱顏說的淚流滿腮。
且聽男子絮語相續:「這多年,苦了你。世人枉你,辱你。便是我亦曾為此顛倒黑白,怨懟與你。是為夫不好,你罵我打我,為夫皆甘願受之。」
「進宮前夜御林軍嚴守我落家房院,卻少一味千葉,我心急如焚命管家無論如何也要為我尋來。管家劉伯見我急哭,遂不忍,冒死出去將這千葉尋來,與米菜相混帶入府內。
我便連夜熬製,因太過焦急心亂,生生急落一把頭髮。次日進宮,與齊參對飲合歡酒時我將此藥點入。他撲向我時,我想著,若藥效無果,我被他玷污便一死了之。熟料,那藥使了力,我,得救了。我清晰記得,因驚嚇過度癱坐地上良久方緩將過來。」
往事若疤,便是揭了,亦留個坑洞,痕跡彰顯。
狄川大手復而密牢擁緊,恨不得,揉碎了吞咽下腹亦不解其情。
「進宮時只帶了小小一瓶,因著齊參日日尋我,那藥便用的甚快。我復心急如焚,暗中命管家偷偷熬製。劉伯心善,瞞著爹爹熬了甚多,幾經周折才交於我手。幸好這藥量大,一直熬到你攻入皇宮。夫君,我從未被齊參碰過,我所言非虛,更是從未騙過你。世人可以辱我,我不在意,但不能辱你。」
「我的殤兒,此事為夫思慮甚久。倘若你無能為力,制不出那藥,為夫亦不在意了。二十年未見你,可知為夫是如何熬過來的。比起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見不到你,才是最為驚怖之事。為夫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與你分離。一生不短也不長,你我已白白錯過二十個春秋時光,人生還有幾個二十年可以揮霍。而這人世間,也只一個你罷了。失了便再難尋。」
落殤聞言愈發哽咽,怎生今日淚水甚多,便是擦也不淨。
「夫君,此生有你足矣……」
「我的殤兒……」
……
思思蹲在廊下賞景。雖說冬日枯枝敗葉的,一片荒涼,卻硬生生被那輕揚的唇角帶動了一片生機。仿若那枝丫茂盛正逆襲生長。
魅搖搖頭一併蹲下:「娘娘,可是看出了門道?」
思思心情甚好扭頭現俏皮一笑:「你說爹娘恩愛和睦,最受益的是誰?」
魅搖頭無奈道:「自然是他們的孩兒了。」
「那便是了,這便是門道。」言畢,起身飛旋輕盈,帶著少女一般明媚的燦爛,回返房內。
魅卻神色憂鬱,儘管低語輕嘆:「那倘若父母皆亡,只怕孩兒只有受害,如同我一般。」